秦源于是又摸了下她的头,微笑道,“知道了,你在外面捉妖,也一定要小心。”
这动作,这语气,一下又把苏若依的气势给破了,从一个杀了五年妖的捉妖校尉、小秦子的上线,又变回了秦公公的好妹妹。
苏若依不服气地撅了撅嘴,自己明明比他大一岁的!
但终究还是说道,“知道了,我走了。”
看苏若依走远以后,秦源就关上大门,开始捣鼓他的机关。
之前他的目标是能击退即将到来的那位不速之客,但是现在为了找到赤鲵,他决定必须帮清正司抓到那人。
乾西宫塔防计划2.0版本,正式开始打造。
首先,从围墙开始打造。
因为很明显,对方要来刺杀自己,必然不会礼貌地先敲门,而会是越过围墙直接冲进来。如果能在他越围墙时先给他个惊喜,那么就能打乱他的节奏和心境,待他进入院中后,中机关的概率就更大了。
结合《墨修机关祖术》和现有的材料,先看看围墙上能弄点什么机关……
然后是院子。
院子里现在有地雷,但肯定是不够的,起码前院和后院各三个雾偶,形成全面覆盖的雾阵才行。
嗯,现在浓雾里还放了不少好东西,自己都舍不得用呢,希望到时候那位能喜欢。
对了,浓雾里最好再配个衣衫不整的小美女,来个犹抱琵琶半遮面什么的,再郎君郎君这么一叫,给那位助助兴,岂不是妙哉?
挺好,就是院子里光这些的话……怎么感觉心里还是有点空落落的?
那行,再给他多加几个项目,体现下咱大乾西宫“宾至如归”的理念。
再加点这个……那个好像也不错?
就是不知道材料够不够。
好,院子就这样了,那么现在该假设他享受完了所有项目,顺利地通过院子了,来到了台阶上,这时候该给他点什么惊喜?
考虑到他可能会纵身直接破门而入,所以从台阶到大门这块,要具备高度的对空能力。
当然,他傻乎乎的用走的更好……那就不是加项目的问题了,直接考虑给他加钟。
秦源立即挑了几个机关,一一在设计图上排好。
最后就是屋子里了,这块是重点,毕竟人家都进屋子了,自己离危险也很近了不是?
所以就先不考虑会不会把寝殿干塌的问题了,反正怎么凶猛怎么来。
嗯,安全第一,动静大没事,哪怕是凤床下那两位老伙计吓得跳出来都行。
等下,对方会不会从房顶破顶而入?
一般是不会的,毕竟暗杀嘛,弄那么大动静是怕内廷卫不知道吗?
但是也得以防万一,屋顶得有防空力量,而且当他踩到瓦片的瞬间,得让他知道这么做是很不礼貌的。
……
完整的塔防计划成型,秦源终于松了口气。
当然了,最好还是用不上,到时清正司的人一拥而上直接把那货擒了就得了,不关自己鸟事才好。
啊等下,这件事好像就关自己鸟事哈?
不扯了,赶紧干活吧。
第七十九章 秦源没想到的事
墨家机关的制作比想象的要复杂很多,秦源觉得要赶在三天内把这些东西做完,怕是没时间睡觉了。
原本在他的计划中,是想晚上带着阿大、阿三一起去趟青楼,跟青楼花魁学习下业务,不过现在也只好让阿大、阿三自己去一趟了。
反正这种事又不用他指导,悄么鸡儿地趴床头看会儿就得了,学习下青楼头牌是怎么抚琴、怎么体态万千地引诱客人的,这还有什么难度吗?
阿大、阿三不知道秦源让他们去青楼有什么用意,但是显得很兴奋,绕着他像落叶一样转悠了好几圈,然后就一溜烟地往青楼飞去。
阿二一看老哥俩都走了,气得直接在地上打起了滚,抗议秦源居然不让它去。
秦源当然不让它去,阿二的定位就是放哨专家,他一去乾西宫的屋顶谁来放哨?
不过也不解释,因为回头阿二就会知道,他是有多幸运没去看那些。
也不想想,它们出生才几天,小孩子能随便看那些吗?
让它们看,肯定是有目的的嘛!
连续三天,秦源都窝在坤西宫的寝殿里制作机关,好好的寝殿已经被他当成了一个小工坊,里面到处都是制作的半成品,以及废木料、木屑等等。
话说,要是这个时候,尚寝司的人领个新娘娘来这住,那就好看了。
不过新主子没来,倒是这两天苏秦秦、楚宴修、段青他们经常找过来,只不过无论他们怎么敲门,秦源都当没听到。
不是说他不想见,而是一旦他去开门,到时候请他们进来好,还是把他们赶走好?
请进来肯定是不行的,这些机关都是他的底牌,要是谁都能进来看一眼,那估计很快就会路人皆知了。
不请进来,让人家在门口呆着,也很不礼貌吧?尤其是楚宴修,这货一向神经兮兮的,弄不好自己不让他进来,他就非得进来。
所以他干脆就装作不在寝宫。
连续三天大门紧闭的乾西宫,让楚宴修和段青有些困惑,却是让苏秦秦很生气、很委屈、甚至有点想哭。
三次了,她三天里吃了三次闭门羹!
第一次的时候,她只是认为可能秦源恰好不在,所以也没在意。
第二次的时候,她就有点怀疑为什么这么巧,自己一去他就不在?
等到第三次,当她敲了好久的门,又在门外喊了好几声,可里面还是没人回应的时候,她差点以为秦源已经死了。
但是经过向隔壁寝宫的宫女求证后,她得知昨晚秦源还出去买东西过。
于是,她顿悟了。
苏秦秦非常坚定地认为,秦源是不喜欢和自己一起玩了,而原因就是上次给他送茉莉花茶的时候,他要拉自己的手,自己松开了。
当时自己只是想起那天他跟景王说的话,忽然有点……有点不知道怎么就紧张了起来,这才放开的。
然而他就因为这个,就决定不跟自己玩了。
呵,男人!
果然是个负心汉,枉费自己对他那么好了,隔三差五给他送东西,宫里人都笑话自己找情郎去,自己都没说什么!
他倒好,说不理自己就不理自己?
呸,一个小太监,大淫贼,有什么了不起的,想跟自己玩的人多的是!
女人,看待问题的角度,和男人是不同的。
苏秦秦回到成华宫后,就把刚做的荷叶糯米糕分给宫里的人吃了,然后把荷叶拿去喂小兔子,可是小兔子说什么也不吃,气得苏秦秦眼圈发红。
拿着根小树枝,苏秦秦开始教训兔子。
“你为什么不吃啊?他不吃你也不吃吗?你们是不是一起的?气死我了,再这样我打你哦。”
一向温柔,今天却突然一反常态,撅着嘴气呼呼的苏秦秦,很快就引起了整个成华宫的宫女、太监们的注意。
这种事,其实不难猜测,看苏秦秦提着食盒高高兴兴地出去,又提着食盒气呼呼地回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在成华宫,不光敏妃拿苏秦秦当妹妹看,所有人也都如此。所以,一时间整个成华宫都跟她同仇敌忾了起来,帮着她一块儿骂秦源这个“负心汉”。
只是骂的时候,谁都憋着笑,而苏秦秦则从俏脸红到耳根。
“什、什么啊,我跟他就是好朋友而已,什么负心汉,你们胡说什么……他自己说的,我是他最好的朋友……”
到底只是十六岁的小女孩,本来被大伙儿说成这样就羞得恨不得钻地洞,又想起秦源明明跟她说好要做“最好的朋友”的,却又不理她了,于是两种情绪一交加,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苏秦秦一哭,倒是让其他人都慌了神,赶紧一个个上去哄。
外边乱糟糟的,寝殿内正在专心插花的敏妃,也被迫知道了这个事。
倾城绝色的脸上,微露出一丝困惑。
乾西宫那个小太监,到底有何魅力,竟然让苏秦秦这丫头难过成这样?
不过么,他确实与别的太监不太一样。
那天大堂之上,他不但丝毫不惧,而且还插科打诨、胡搅蛮缠,甚至还敢编个儿歌讽刺燕妃……这么大胆的小太监,倒是也极少的。
也多亏了他,这次才能这么顺利转危为安。
据说连庆王殿下都很欣赏他,托人带话给昭妃娘娘,要她暗地里照顾下这位小秦子。
可是仅仅凭公堂上那点事,庆王殿下就会这样么?
敏妃忽然淡淡一笑。
这小太监,还真是让人好奇啊。
只是,他立了燕妃这么大的仇家,希望不要有事才好。
……
正在乾西宫里埋头苦干的秦源,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到了第三天的深夜了。
终于,秦源已经将所有能做的机关,都做出来了。
要是按照他的计划,其实至少还要再做十来个机关,无奈妖材不够了,没有妖材的话,用普通材料制作,对于有铜皮铁骨的修者来说,基本就是小孩过家家,什么鸟用都没有,所以他也就不浪费力气了。
简单地扒了几口饭之后,趁着夜色,他抓紧时间,开始安装、调试机关。
毕竟,明晚的这个时候,那件很关他鸟事的事情,可能就要发生了。
第八十章 雷雨夜(一)
夜里,下起了雷雨。
时不时爆闪的雷光,让偌大的皇城忽明忽暗。
瓢泼的大雨中,一道黑影闪入了晴语宫管事太监余万修的房间。
晴语宫,是后宫最出名的青楼,只不过表面上依旧是一个普通的闲置寝殿罢了。
余万修,实际上就是这里的幕后老板。
房间里,正在梨花木榻上暖床的两个丫头吓得一激灵,不约而同地惊坐起来,而半躺在太师椅上泡脚的老太监,却只是淡淡一笑。
黑影落地后,摘下了铜面具,对着余万修躬了躬身子,说道,“余老,深夜打扰,还请勿怪。”
说话之人,正是琴芳宫的管事太监,燕妃的贴身护卫太监左述。
余万修拿起身边的茶盏,轻轻地呷了一口,道,“左管事怎么也鬼鬼祟祟了?瞧把那俩丫头吓得。”
左述虽贵为燕妃身边的红人,照道理地位比这主子都没有的余万修不知道高多少,但此刻却只能小心翼翼地,再次作揖道,“小的知错,请余老海涵。只是这次情非得已……”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床上的两个丫头。
余万修知道他意思,颇是遗憾地叹了口气,“行啦,她们都看到你了。”
“是小的考虑不周了,下回定然给您带两个机灵的丫头过来。”
告了声罪,左述旋即身影一闪,只听啪啪两声,待他回到原地时,那俩丫头就已经倒毙在了床上,状若熟睡。
屋里没人了,他终于开始说正事。
“三天前的事,想必余公公您也知道了。眼下,尚衣司那个太监,还有尚宫司那个去放火的太监,都已经扛不住大刑,招了。不过还好,尚衣司那个太监只知道是内库房周三举让他把银票交给刺客的,而放火的那个也只知道是周三举让他去放的。所以现在,不让火烧到咱们这来的关键,就在周三举身上。”
余万修听罢,淡淡道,“那你来找老头子作甚?难不成要老头子去劫狱?”
左述苦笑道,“如此重要的人物,现在内廷卫肯定是重兵把守,没准钟瑾仪也在,劫狱怕是极难的。不过……”
顿了顿,他又压低声音道,“今晚丑时,锦衣卫那边要把周三举带到镇抚司衙门去,如果我们在路上……”
说着,左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余万修呵呵一笑,“容妃的手段果然通天啊,锦衣卫如今从指挥同知到镇抚使再到底下的各旗首领正在被血洗,居然还能帮你们?”
左述道,“正是因为遭受血洗,所以他们必须放手一搏,您想这个时候除了容妃、誉王和右相,谁还能帮他们?余老放心,到时候锦衣卫中会有人暗中助力的,这事成了,他们才有潜逃升天的机会。”
面对左述的请求,余万修笑而不语,不置可否。
左述又掏出一叠银票,以及一个精致盒子,又道,“这八千两银子,还有万年扶气丹还请您笑纳。另外,燕妃娘娘还说了,只要这事办成了,回头她还会有赏的。”
余万修忽地眉头一皱,露出一丝不屑。
随后带着一丝嘲讽道,“燕妃娘娘,好大的气魄啊。”
左述一看,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这老太监……以他的修为,燕妃怕是连赏他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人家做这事也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从龙之功。
到了这个层次的人,追求的和他们这些太监,自然不是一个境界。
于是连忙说道,“不止燕妃娘娘,容妃和誉王也是这个意思。光燕妃娘娘,也弄不出这么大阵仗不是?”
余万修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左述知道他是答应了,毕竟就是他联系的周三举,万一周三举供出来,他的境遇也不会好到哪去。
内有锦衣卫协助,外有余万修出手,左述悬着好几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知道这次应该是稳了。
于是,趁机又提了一个他认为无关大局、顺带手的事情。
“对了,在这之前劳烦您先去趟乾西宫,顺便把那里一个叫小秦子的小太监也给抹了。当初他跟刺客有接触,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什么,而且又多番碍咱们的事,抹了也干净些。”
余万修眼睛微微一眯,脸色又暗了,“你让老夫去杀一个小太监?”
这自然有辱他的身份。
左述连忙赔笑道,“您也知道,现在风声紧,这小子又有点修为,咱们派普通好手去杀他,怕是动静太大。您就不同了,只要您出手,这种小崽子,自会死得无声无息。”
“看来你们琴芳宫当真是无人了。”余万修哼了一声,虽是不快,但还是说道,“罢了,老夫知晓,你回吧。”
左述连忙又做一揖,这才跳窗而出,消失在雨夜之中。
哗啦啦!
雷电越发汹涌了,一道道仿佛如同密网一般,将黑夜照地如同白昼,也打在余万修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
……
内廷卫牢房。
“大人,一切都已备妥,丑时可准时出发。”林晓对钟瑾仪说道。
钟瑾仪微微颔首,然后淡淡道,“锦衣卫突然要人,或有变数,你调集弟兄暗中埋伏,务必亲自送到镇抚司。”
林晓神色一凛,“大人,皇宫之内,他们敢如此?”
“狗急跳墙,有什么不敢的?你们且去,我会在暗中跟随。记住,切不可半途交接,必须到镇抚司衙门。”
“属下遵命!”
林晓应了一声,便去布置了。
黄金面罩之后,钟瑾仪眉头紧锁。
锦衣卫忽然要人,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人家是本案主办,她不交人也说不过去。
希望不要出什么问题才好。
……
乾西宫,秦源忙了大半夜,现在正舒舒服服地在木桶里泡澡。
他打算泡完澡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毕竟明天没准会有一场大战——虽然到时候清正司的人会来,但也得做好自力更生的准备不是?
他的眼前,现在端坐着一个体态万千的美女,美女手里抱着一个琵琶,正缓缓弹奏着。
秦源泡在澡桶里,看着美女轻抚琵琶,好不惬意。
嗯,这是自力更生的一部分。
只是这位“美女”的琵琶音有些不自然,应该是技艺生疏的关系,于是秦源以VIP大客户秦哥的身份,开始训斥。
“阿大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看啊?我让你在那趴了足足三个时辰,你到底看什么了?到现在连最简单的调子都弹不好?”
“美女”充满幽怨地瞪了秦源一眼,脸上完全是一副不想活了的表情。
同样,现在正在给秦源搓背的另一个“美女”,也是想立马用毛巾捂死自己的表情。
只有屋顶上,在暴雨中忠实放哨的阿二,稳如泰山地一动不动。
不过,方才看到阿大和阿三变身后的样子后,它已经打过一圈滚了。
第八十一章 雷雨夜(二)余万修奇遇记
训完阿大,秦源继续安逸地泡澡。
感觉差了点什么,于是手轻轻一抬。
化身美女,正在给秦源搓澡的阿三,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心领神会地拿起一颗葡萄,喂到秦源嘴里。
甜。
这日子,真是甜啊。
可惜这俩货只能变身小半刻钟,也就是六七分钟的时间,而且一想起是纸人就让人很烦躁。
要是换成真人就好了。
Emmm……
如果敏妃来喂自己吃葡萄,那想必更有一番风味吧?
然后让苏秦秦来搓背,小丫鬟嘛,也不算亏她。
这样还缺个弹琴的……这就有点麻烦了,以女帝老婆的资质,肯定是来不了这个的。
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
钟瑾仪?
咦,她怎么总是乱入啊?
话说,这种女人也挺可怜的,抛开这么大年纪不说,光是她凶名在外这条,就没有哪个勇士敢娶吧?
就算娶了,洞房花烛夜,新郎兴冲冲地进来,两人一对视,还没说话呢,她就起来先给人家一顿揍。
关键是她修为这么高,也就是自己还能抗一下,要是换成普通人,弄不好就是他掀起了她的红盖头,而她掀起了他的头盖骨,妥妥的一桩惨案。
……
不过倒是很想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
毕竟,身段还是不错的,而且从那天的手感来讲那真是……
正这么想着呢,忽然只听屋顶上的阿二,通过意识,传来了尖利的预警。
秦源登时眉头一皱,将意识集中在阿二的视野上。
不远处,雨夜中,只见一个身穿黑衣、戴着铜面具的,正悄无声息地往乾西宫走来。
秦源登时心里咯噔一下,看这打扮,一看就是准备干杀人买卖的啊。
什么情况,这银票还没花出去呢,他们就动手了?
于是赶紧穿衣戒备。
余万修不急不慢地走到乾西宫后墙,随后身体轻纵,如纸片般跃起。
其实离丑时还早,所以他打算先杀了那小太监,然后在乾西宫喝会茶。
却刚等他越过围墙,只见墙内侧的一个不起眼的小管中,忽然唰地飞出一枚暗箭。
余万修眉头微微一皱,心想这小小的乾西宫竟还有这种机关,倒是有趣。
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余万修正提剑要将那暗箭斩断,却惊见那暗箭竟在空中炸开,变出了一张巨大的渔网来。
如此精巧的机关他倒是从未见过,不过他仍是不慌,冷哼一声,剑轻轻一提,一道冷冽的剑光闪过,料想此网必碎成几块。
然而并没有,网只是破了个大洞而已。
余万修心中开始惊讶,这网怕是用妖蛛网所制?可就算是妖蛛的网,也绝不可能挡住自己这剑而不碎裂吧?
不过惊讶归惊讶,他还是从容地从网中破洞穿了过去。
然而,这一穿,他顿觉胳膊上似乎被利刃划过。
细一瞧,他发现这渔网上竟还暗布了七八个带倒刺的钩,伤他的正是上面的钩子。
那钩子他认得,是用四品大妖七指妖猫的爪尖制成,锋利异常,就算是铜皮铁骨也能轻易穿透。
余万修凭借强横的修为,只是被划破了小小一层皮,但还是皱起了眉头。
这乾西宫究竟所住何人,竟能有如此高品的妖材,又有如此精巧的机关……莫非有墨家大能在此?
随即,他又神情一滞。
不对,这东西竟然还带毒了?
余万修有些怒了,没完没了了是吗,这小小的机关里到底套了多少层机关?
关键是,此毒毒性极猛,虽然毒不倒自己,却不得不让自己消耗真气相抗……莫非这是药家大能亲自练就的毒药?
可不是说这里就住了一个小太监么?
余万修开始打起精神来了,怕里头又有机关,他屏神凝息,缓缓前行。
雷雨越发的大了,一片电闪雷鸣。
轰隆隆,轰隆隆!
一道道电光从天而降,仿佛要劈在人身上。
“轰!”
果然劈人身上了……
一声巨响之后,只见一道青色的龙挂穿过了余万修的身体。
余万修浑身一僵,口中吐烟,金属制成的铜皮面具瞬间被炸飞,衣服更是破烂不堪,前胸后背露出来不说,两条腿上也只剩下两根卷曲的布条,脚上新买的布靴也破了两个大洞,脚趾从洞中露了出来。
浑身泛着各种来自头发、布料、皮肉的焦味。
与此同时,他的体内也跟着一片翻江倒海,血气和正气仿佛暴雨中的小舟一般剧烈涌动,随之而来的是无处不在的疼痛。
站在一个大坑里,余万修开始思考人生。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雷劈?
以前有听过三品宗师御剑飞行时遭雷劈的,一时成为江湖笑料,然而自己只是好好地在路上走而已,这也会被劈?
也难怪他没察觉雷是从哪出来的,因为一方面确实在打雷,这影响了他的神识,另一方面,他还在用部分正气对抗毒药,虽然楚宴修的保命毒药很快就被他轻松逼出,但毕竟也影响了他的注意力。
加上雷电之速何其之快,三品伪大宗师如果不集中全部神识,根本无从辨别是从下而上,还是从上而下出来的。
但到底是大宗师,余万修虽中了地雷,却只是受了些伤而已,并没有失去战斗力。
他很快就稳住了正气,然后决定即刻冲进奴婢房,杀了那小太监……然后也不喝茶了,赶紧走人,这乾西宫邪性地很。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大雾弥漫,眼前一片白茫。
是雾阵!
余万修冷笑一声,瞬间将正气灌注于长剑之中。
长剑幽幽悬浮在他跟前,忽地剑气四溢,发出橙色的剑光,剑光轻易地就刺透了雾气,照亮了方圆数米之内的场景。
然而,雾气仍在,这让余万修又心中一惊。
好强悍雾阵!
他正要发力,试图彻底清除雾气,却突然发现这雾气似乎流淌着某种浓烈的……不可描述的氤氲芳香。
此时,在剑光可照耀的尽头,又出现了一个手持琵琶、薄纱轻衣的美丽女子。
女子轻抚琵琶,眉目娇羞地看着他。
余万修阉割已四十年有余,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和手中的剑一样冰冷,再不会对这红尘俗事感兴趣了。
然而这一刻,他想到了从前。
那一年,自己十八,她十六。
少年血性,一心仗剑天涯的自己,卖了祖宅,换了一把剑、百两银,打算行走江湖,发誓要出人头地。
黄昏檐下,她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腿,哭喊着不让自己离去。
那是自己百般怜爱的女人,也是让自己初尝云雨的女人。
但自己,还是拔剑杀了她。
长剑划过她的喉咙,那血液如盛夏的牡丹一般鲜艳,而刺眼。
她倒下了,但死的不只是她,也包括那个曾经多情的自己。
还记得,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大侠,无论如何你也要给钱啊,嫖完不给钱你还是人吗?”
第八十二章 这叫顺带手?
余万修在回忆中一阵恍惚,直到那个“美女”突然化作一道白光,朝他袭来。
雾里又有毒!
美女竟是幻术!
还可以变成傀儡!
饶是个大宗师,余万修此时也终于忍不住心中大骇,心道这鬼地方处处都是机关,里面真的只住了个小太监?!
却终究是大宗师的修为,虽然阿大出手极快,余万修也刚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但还是身影爆闪,躲过了阿大的这剑。
在寝殿之内,秦源看到这一幕,不禁可惜地挥了挥拳头。
本来他还以为这下能成了呢,没想到这货竟然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看来没有万蛊猩红散还是不行!
余万修爆闪落地后,已是怒从心起,心想真当我堂堂大宗师,会受制于这等奇淫巧技?
于是心念一动,那长剑顿时嗡地一声变成了一把冒着赤炎的巨剑,当即如流星般咆哮着追向阿大。
速度之快,饶是阿大用尽全力亦无法甩脱,精度之准,饶是阿大隐于夜色都无法躲避,而那强烈无匹的气焰,瞬间让半个院子的浓雾蒸发殆尽。
别说阿大被刺中,就是被这剑从身边划过,其赤炎都能轻易烧了他!
三品大宗师,恐怖如斯!
余万修知道那纸人必毁,甚至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然而,就在长剑即将追上阿大之际却,只听又一声炸雷响起。
“轰!”
余万修又浑身一麻,身形一滞,宛如雕像。
可怜的余老,最后几片遮羞布都被炸飞了,在一片电闪雷鸣中,露出了他是残障人士的证据。
身体不少表皮也色泽金黄,有些部位看着还很酥脆的样子。
地雷,虽然没有天雷那般强横,但它终归源自于天雷,一般三品大宗师中一次地雷,虽不至于重伤,但也至少要几天才能完全复原。
而连续被劈到两次,可不是多恢复两天就行了的算术题。
这就好比钉钉子,你进去三公分和进去六公分,拔出来所需要的力气,必然不是只增加了一倍而已。
毕竟,那原本是墨家大宗师才能做的机关,怎么可能不强呢?
此刻,余万修体内刚刚才镇定下来的正气又开始到处乱窜了,且比刚才更加狂暴、更加难以控制。
并且,他只觉五脏六腑如被刀割一般难受,要不是使劲憋住,他差点就吐出一口老血来。
而那把剑原本就快追到阿大了,转眼间也放慢了速度,被阿大顺利逃脱。
再一次站在大坑里的余万修,这次不思考人生,而是开始怀疑人生了。
为什么会连续被雷劈两次?!
虽是雷雨天,龙挂延绵不绝,然连续劈自己两次,是否过于针对了?
余万修忽然想起了一个事,顿时瞳孔微微一缩。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顿悟了。
高祖亲着的《剑修飞升指南》中,关于雷劈渡劫,于结尾处还留有五字机语。
曰,“装逼被雷劈”。
五百年过去,世人始终参不透何为“装逼”,因而争论不休。
但余万修觉得自己已经悟了!
“装逼”可能指的是一种禁忌行为!
而今夜的自己,可能正是无意间做了什么,而触犯了这种禁忌!
要不然为什么自己连续被雷劈两次?
虽然觉得这想法属实有些离奇,但比起那两道诡异的雷电来,他觉得已经跟靠谱了。
毕竟,他可从未听闻这世上有人还会引雷之术!即便阴阳家,也只会用雷符引出伪雷罢了,而这分明是真雷!
正当他又惊又骇之时,只见又一道白光划来——阿大反击了。
于此同时,余万修还发现前方雾中忽然飞来十余支弩箭,那弩箭的箭头阴冷如霜,一看就是大妖的骨头制成。
等下,左侧又飞来十余个五角飞矢,那飞矢带着赤焰,怕是火系妖精的妖材制成!
更过分的是,从自己身后,竟然还有一人多高的、带着尖刺的圆球呼啸而来,圆球上的尖刺,分明就是三品大妖白刺短吻妖的尖刺!
一切都来得太快,尽管他修为强横,平日里这些东西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但问题是,此刻他体内的正气才控制住了五分之一而已!
余万修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绽,但此时容不得他有半点犹豫。
只见他大袖一挥,先是调动体内仅剩的五分之一正气,掀起一阵狂暴的剑气,将那些飞矢和弩箭尽数吹走。
随后他意念一动,便从怀中飞出一方砚台,重重地砸在圆球之上,那圆球登时粉碎!
那砚台,便是他的护身法宝!
凡法宝,分天地玄黄四等,又分上中下三品,这方砚台便是玄阶下品,堪称少见的珍品!
这种法宝市价无法估算,因为没人会出手,唯有以宝易宝,或是杀了原主人——而他采用的是后一种。
砚台击碎了圆球,连同三品妖刺,自身却毫发无伤。
秦源心中一叹,法宝……恐怖如斯!
不过没关系,圆球没了,飞矢和弩箭还有一轮啊!
于是意念一动,掩藏在墙角的数处机关第二次启动。
这边,余万修还没回过神来,只见飞矢和弩箭又齐发而至,觉得若是再用剑气驱散损耗太大,于是当即拼尽全力,拔地而起,直扑寝殿的大门而去。
“竖子,拿命来!”
伴着一声大吼,他如同一发炮弹般冲向木制的大门。
本以为大门当立即破碎,然而下一秒,他无比震惊地发现,自己好像撞到了一堵无形的软墙?
影墙!
按照余万修的修为,原本这影墙便是撞到了,他也能轻松穿过。
但问题是,他现在体内的正气根本没恢复,反倒是刚刚那阵剑气风暴又消耗了一些,也就是说他现在拥有的正气,不到平时的五分之一而已。
所以,他被弹开了!
弹到了台阶上……于是虐待就开始了。
他刚落地,台阶上就立即有无数只幽冥般的鬼爪破土而出,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胳膊、脚踝、小腿、大腿、脖子……连头发都不放过。
余万修一时间无力挣脱这些鬼爪,只能待正气复原,这个时间或是几息就可,然而他很快发现,屋檐上也有机关。
那应该是类似吹管一样的东西,有多达十几个,现在全部都对准了他。
嗖嗖嗖。
余万修惊恐地瞪大了眼,眼睁睁地看着十几根短箭朝自己激射而来。
噗噗噗,全中。
虽然他依旧有正气护体,这些短箭只能入体寸许,但……短箭有毒!
余万修拼命调集正气抵抗毒液,这么一来他恢复正气的速度就更慢了。
就在这时,他又发现从底下钻出了五六只“蝎子”,这些蝎子爬到自己身上后,开始用带倒钩的尾刺扎自己。
一下,两下,三下……虽然只能入皮寸许,但它们一点都不介意,只是很机械、很无情地扎着。
同样,蝎子尾巴也有剧毒。
然后,他又听到了一阵“吱吱吱”的声音,仿佛是圆轮的滚动之声,他循声看去,登时又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大雾中,一块看样子是从假山上挖过来的千斤巨石,正朝自己呼啸而来……
在这一刻,他万念俱灰。
他只想问一个问题。
这他娘……叫顺带手杀了他?
第八十三章 余大宗师要喷血了
呼——嘭!
在余万修绝望的目光中,巨石呼啸而至,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胸口。
余万修那一口珍藏了多时的老血,终于喷了出来,然后就腿一蹬手一抽,直了。
尽管身为大宗师,他没那么容易死,但也差不多已经废了。
现在余大宗师浑身冒着焦烟,皮肤原本就被雷击成青一块、紫一块、红一块、黄一块的,后来又被毒箭、毒镖、毒蝎子一顿伺候,纵横交错地密布着一道道小伤口,就像遭受了凌迟酷刑一般。
更惨的是,因为来不及将毒一一逼出,所以伤口都肿胀成了小山包,流脓的、淌水的、飚血的、腐烂的……不一而足,总之你能想象的毒药侵入伤口的效果,都能在这看到。
不夸张地说,浑身上下是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了。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场景。
如果抛开谁先招惹谁的不说,光看余万修的伤势,恐怕十个当中有九个会怒斥施暴者简直人性泯灭,丧心病狂……
但是秦源表示自己很无辜。
呐,说话要凭良心,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嘛。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太监,能坏到哪里去?无非是缺少了点安全感,这才多布置了几道机关而已啊。
大雨依旧哗哗地下着,一点都没有要停的意思。
躺在雨中的余大宗师,眼角缓缓滑下一行热泪。
冷冷的冰雨在他脸上胡乱的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
他承认自己哭了。
他又想起了那个夕阳如血的黄昏,那个倒在自己剑下的少女。
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命运与她是何其的相似。
都是高高兴兴地接了一个大单,都以为可以轻松完成,却没想到对方玩花活儿,玩着玩着就搭进了自己的性命。
痛苦地闭上眼睛,余万修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左述误我!
要不是他开口闭口说什么“顺带手”,让自己以为这里住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太监,自己也绝不会如此轻敌,更不会遭此横祸。
……
秦源看余万修终于彻底不动弹了,这才穿着墨甲,打开寝殿大门,走了出来。
“啧啧啧,这位老者,你怎么弄成这样?”皱着眉头,他立即对阿大说道,“阿大,快把石头拿掉,救人要紧!老人家,坚持住,相信你可以的!”
余万修瞪着血红的双眼,双手攥得紧紧的,心想我剑呢?
他要捅死这混蛋,现在、马上、立刻!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现在他每恢复一些正气,都必须拿来抵抗那些毒药,哪还有还手的力气?
秦源很失望,自己这么及时地送上关心,对方竟然没有丝毫感恩之心,半点星光都不给。
于是,只好指挥阿大先把巨石推开,然后再把余大宗师拖进了寝殿之内。
余万修瞪大了眼,用尽全身力气,吃力地环顾了下寝殿,却发现里面除了这个小太监,竟空无一人。
他忍不住问道,“这,就你一人?”
“对啊,一直就我一人,大伙儿都知道啊。”
余万修一愣,随后浑浊的双目中,眼神变得僵直起来。
这寝殿就他一个人……难不成那些匪夷所思的机关,都是他做的?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个十六岁的小太监,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多复杂的机关,还有那么多强悍的毒药?
余万修拒绝相信。
不光是常识让他无法相信,更因为身为三品大宗师的自尊,也让他拒绝相信。
“你、你究竟是谁?为何会有这些机关和毒药?”
“我叫小秦子,修行界的一个小学生。”秦源笑呵呵地说道,“水平有限,能力一般,全靠同行衬托。谢谢你能来看我,因为你很有鸟用。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间造孽钱,小秦子携乾西宫所有同仁给您鞠躬了。”
余万修张嘴瞪眼一脸呆滞,快要疯了。
这话为什么听着奇怪,但是还挺顺口的,是哪家跟人打招呼的路数?
再也忍不住,他直接问道,“你到底是墨家,还是药家的?”
“想知道?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秦源笑了笑,问道,“你是不是大宗师啊?我知道一品二品你肯定没达到,但是三品有没有?”
他现在很希望余万修就是三品大宗师,因为这就意味着今晚他的塔防项目,已经顺利通过验收了。
当然,通过验收之后不代表就不用升级了,他的下一步目标就是制作出能对抗二品大宗师的机关。
只不过这需要更加高品的妖材,以及更高级的机关,以他目前的修为,既弄不到那些妖材也做不了那些机关,所以暂时也只能想想而已了。
秦源的问题有点刺痛余万修了,毕竟难道要他亲口承认自己一个大宗师,输给了一个小太监么?
于是他拒绝回答。
秦源见状,呵呵一笑,然后说道,“老人家,既然你拒绝回答,那我就只好按照三品大宗师来对待你了。你也别生气哈,我不会杀你的,我就是稍稍缺点安全感而已,呵呵。”
说着,他拿出早已在怀里揣好的剔骨尖刀,利索地割断了余万修的手筋和脚筋。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放心,于是又把他拖到寝殿内有鬼手的地方,让十几只鬼手抓住他。
可还是有点不太放心,毕竟这是大宗师啊,万一正气恢复,还有杀招怎么办?
不过很快他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立即喊道,“阿大,你过来。”
喊了一声,发现阿大没有动静,于是他就转头看了眼。
然后就发现阿大已经挪开了凤床,正熟练地拿着大宝剑在挖土。
好家伙,它又准备埋人了……
秦源嘴角一抽,赶紧说道,“你特么……冷静下,谁让你挖了,我有说埋他?”
阿大转头看着秦源,虽然没有五官,但是能想象它应该非常失望。
它可能把这看成了一种乐趣?
不过听秦源这么说了,阿大也只好又把土填了回去,然后又把凤床挪回。
它不是很乐意,可能底下的那两位也不是很乐意,毕竟本来可以凑一桌了。
但阿大还是听话地走到了秦源旁边。
秦源掏出几瓶毒药,对它说道,“你听好,这位是个大宗师,为了防止他的正气恢复,你就守在他身边,每隔一刻钟给他伤口里添点毒药,这样他每产生一点正气,都要拿去逼毒,就永远也别想恢复了。”
余万修听完,差点当场又喷出一口老血。
自己身受重伤,且体内乱毒横行,本来就已经很难恢复正气了。
就算恢复,双手双脚已废的情况下,要想从这布满机关的鬼地方跑出去也是极难,没想到这小混蛋竟然还不放心,想出这种阴招?
如此阴险下贱之徒,他到底师出何门?!
心中愤怒难平,但余万修知道,自己今日怕是真走不出去了。
于是忍不住问道,“你想把老夫怎么样?”
第八十四章 人才难寻
秦源有点惊喜地看了余万修一眼,心想他会这么问,难不成是怂了?
大宗师也会怂吗?
而且都还没用刑呢,连吓唬都没吓唬过,怎么这么快就怂了呢……
显然,秦源对自己以及对他的乾西宫,认识还不够深刻。
他也不想想,人家一个大宗师,本来兴高采烈地来这喝茶,结果在雷雨交加的夜晚,被各种莫名其妙的机关一顿暴揍,这先得产生多大心理阴影?
认为这乾西宫诡异恐怖,不过分吧?
然后,他又亲眼目睹一个奇形怪状、气质阴森的纸人,拿着一把纸剑在那一声不吭的挖土,准备要埋人的样子,当时就起了鸡皮疙瘩,不过分吧?
接着,他又猛然发现床下的土很松软……于是立即推测出下面应该埋了不少人,不过分吧?
还有,在他已经被折腾得没有人样的情况下,他小秦子还要挑断他手筋脚筋,然后继续毒药折磨……所以认为他多少有点虐待倾向,不过分吧?
综合以上,余万修大宗师认为这乾西宫,就是个阴森的杀人魔窟,而他小秦子就是个比他还狠的变态杀人狂,这也不过分吧?
所以,人家切实地担心一下自己的命运,哪里不合理了?
只是秦源自己是不知道的。
在他眼里,乾西宫可是个阳光明媚的地方,未来他还要打造成诗情画意的中式大别墅呢,哪阴森了?
再说了,他秦大善人,多好的一个人哪,待人和气、笑脸迎人、心地善良、乐善好施,后宫谁不知道?
只不过,如果余万修能认怂,他倒还是很高兴的。
清正司抓余万修,就是为了能从他这找到一些突破口,如果他肯开口,那他这份人情就送得很大了。
到时候他们好意思不给自己去找赤鲵?
想到这里,秦源又想起了内廷卫。
清正司想从余万修嘴里打听的东西,秦源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打听的好,因为苏若依好几次提醒自己,有些事不要打听。
不过如果能从余万修嘴里,撬出一些内廷卫想要的消息,那自己以后在钟瑾仪跟前,就更能挺直腰板做男人了。
于是想了想,阴森着脸问余万修,“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想好再回答,要是胡说八道,我保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余万修冷笑道,“我要是回答了你,你还会让我活命么?”
“放心,你要你能好好回答,我保证不杀你。”秦源正色道,“这点,我可以对天发誓。”
他当然不会杀余万修了,毕竟清正司要活的嘛,至于清正司会不会杀他,那他就管不着了不是?
余万修陷入了沉吟。
而正是这个沉吟,让秦源无比确定,这货有很强的求生欲。
谁规定大宗师一定是硬汉的?谁规定修为越高,越不怕死的?
只是,余万修也知道,他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他嘴里的秘密,所以他怕说出来后,自己会灭他口。
所以只要打破这个死循环,余万修就能开口。
于是想了想,秦源又说道,“我告诉你个秘密,皇上知道此案幕后重重,所以不但让内廷卫、锦衣卫在明面上查,还密令清正司在暗中密查。只要你能弃暗投明,帮清正司找出幕后黑手,以你三品的修为,还怕没有个好位子么?”
余万修抬头,惊诧道,“你是清正司的人?”
秦源从床底拿出腰牌,放到余万修跟前,说道,“你看清楚了,我是不是?”
余万修见多识广,细看那腰牌后,便知是真的。
又联想起那些匪夷所思的机关,顿时恍然大悟,那些机关必然是清正司所为……原来,这乾西宫竟是清正司的一个秘密站点!
余万修终于松了口气。
是清正司的人就好!
“怎么样,你想说了么?”秦源笑呵呵地说道,“想说,现在就说。不想说,今晚上我就慢慢伺候你,到你想说了为止。”
“你想问什么?”余万修突然说道。
秦源微微一愣,本来他也只是想试试的,没想到余万修一下子就变得这么配合了?
这清正司的名头,为什么这么好用?
……
子时三刻,后宫某处。
左述规规矩矩地低头而立,半分不敢看他跟前,那个背对着他的黑衣人。
黑衣人问,“那边,都安排好了?”
左述点头,“回大人,都已安排妥当。有高手十二人,外加一个余老。方才已跟他确认,他目前正在乾西宫喝茶,时间一到自会前去约定地点。”
“乾西宫?”
“是这样的,乾西宫有个小太监碍事,所以我想顺带手让他除了。”
“总之,今晚的事,主人很关心,不要出了岔子才好。”
“放心,肯定不会。”
……
内廷卫衙署。
林晓匆匆跑进后堂,对钟瑾仪道,“大人,因何急招属下?”
钟瑾仪淡淡道,“本使刚收到消息,今晚部分锦衣卫,会联合周三举的同党,试图在移交途中,将周三举灭口。地点,就在万华宫附近,那有两个空置库房,他们的人大都藏在那。”
林晓脸色登时一变,“大人,他们真敢在皇宫这么干?”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现在要做好准备,务必将他们一网打尽。”钟瑾仪说着,语气渐渐冰冷,“以振我内廷卫之威!”
毫无疑问,对于钟瑾仪来说,对方试图在她手上劫人,就是在挑衅她,以及整个内廷卫。
这对于心高气傲的她而言,自是无法容忍。
林晓听罢,却是愤怒中带着兴奋,当即说道,“好,属下这就去安排,一定将他们尽数擒拿!呵呵,同党抓得越多,我们的突破口就越多,就不信那么多人里,还问不出线索来!”
顿了顿,她又好奇道,“对了大人,这消息是哪方透露给我们的?”
旁人是不敢问这种问题的,但是林晓身为钟瑾仪心腹,多问一句自然无妨。
不过钟瑾仪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消息来源应当可靠,你去安排便是了。”
林晓知道钟瑾仪脾气,于是不再多问,立即返身去准备了。
钟瑾仪看着林晓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秦子自己发展了线人?
这家伙……也不知道靠不靠谱,别让大家白忙活一场才好。
……
朝兰宫,地下石室。
少年,也就是庆王,正在桶里泡澡。
澡桶里弥漫着氤氲的雾气,雾气中带着一丝馨香,这种药浴庆王从小泡大,对他的修为有很大好处。
老者,也就是大宗师萧百长,轻轻递给他一条毛巾。
随后,淡淡道,“殿下,锦衣卫那边传来消息,今天或有部分锦衣卫与外人联合,要灭口周三举。”
庆王微微一笑,“早猜到了,锦衣卫这个时候突然要提人就很微妙。先生,这件事恐怕咱们要管一管。”
萧百长点点头,“老奴知道。只不过这次对方或有大宗师在场,因而有些难办。我们手上的大宗师,都是宫里头明面上的人,只要一出手,对方就能猜出是谁,这么一来就暴露了。”
庆王眉头不由微微一皱,随后抬头看向萧百长,“那么,先生的意思,是你亲自去看看么?”
萧百长苦笑一声,道,“老奴不敢离殿下太远,对方若是声东击西呢?灵狐眼下无法掩藏灵息,正是最脆弱的时候,若无老奴帮它掩藏,二品大宗师是有办法找到并杀了它的。”
庆王听罢,不由微微颔首。
对手自然不敢杀自己,但是杀自己的灵狐,他们是很乐意的。
没有灵狐,这次校考自己怕是很难压誉王一头。
“那先生的意思?”
“周三举是一定要活着的。老奴打算派一个大宗师过去,如万不得已,也只有出手了,暴露也没办法。手上的牌,总归是要打出去,那才算牌。”
庆王点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说道,“那便依先生所言吧。”
只是心有不忿。
来这里才一个多月,现在自己就已经暴露了周云生一张大牌,接下去如果再暴露一张,可真是被动了。
虽自己手下有门客三千,但依然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到用时方恨少”。
人才难寻啊!
这么想着,他忽然又想起了乾西宫那位。
那小子倒是个好苗子,年纪轻轻就七品了,而且还有那么厉害的纸人。
虽然离成为大才,尚需时日,但凭他小太监的身份和不匹配的能力,怕也是妙用无穷。
得快些招揽过来才是。
第八十五章 破局
丑时一刻。
一辆囚车缓缓行驶在庄静大道上。
庄静大道直通后宫唯一的出入口,巨阳门。
巨阳门是高祖亲自起的名字,后来史官解释,巨阳者,太阳也,为光明正大之意。
囚车两边,分别是两行穿着不同制服的侍卫,左边是飞鱼服的锦衣卫,右边是蓝底青天日出服的内廷卫,双方泾渭分明。
内廷卫这边,领头的是四品宗师、统带林晓,而锦衣卫那边,领头的则是镇抚司镇抚使崔山青。
一路无话,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万华宫附近。
崔山青的脸色开始有些紧张,而林晓脸上,却浮起了一丝笑意。
就在这时,夜色中忽然窜出来十余个矫健的身影,二话不说就朝囚车杀去。
这些人都是高手且训练有素,有的抵挡侍卫,有的直扑目标,非常干练。
崔山青带着锦衣卫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与那些黑影“交战”,却不但他们的“防线”漏洞百出,还打乱了内廷卫的阵脚。
林晓冷笑一声,打了个呼哨,只见黑暗中忽然跳出无数内廷侍卫,将这些不速之客团团围住。
十余个黑衣人无不大惊失色。
而在锦衣卫中,亦有人面露惊色,甚至惶恐。
崔山青更是脸色一白,凭经验他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
他只希望那个大宗师赶紧出现,这样或有一丝转机。
然而,眼看着黑衣人一个个倒下,他期待的大宗师却一直都没有出现。
崔山青绝望了。
他知道,如果今天不能完成任务,那么誉王就绝对不会再救自己了。
受敏妃蒙冤一事影响,执剑使近几天在彻查锦衣卫,自己那点事,迟早会被查出来,如果誉王不救自己,那么自己就别想活着逃出京城。
不光是他,他的那些手下,也一个都别想跑。
眼见说好的大宗师,左等右等都不来,崔山青只好孤注一掷了。
趁乱,躲在角落,他悄悄拿出喂了毒的袖镖,嗖地一声朝周三举射去!
却不想,一道剑光从天而降,直接将他的袖镖击碎。
他尚未反应过来,又只见眼前多了一人。
钟瑾仪!
“崔使,我会给你安排个单独牢房的。”
钟瑾仪淡淡地说完这句,心中一阵释然。
差不多,可以破局了!
不知不觉,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年少俊朗的身影,而更为微妙的是,想起这个身影,钟瑾仪的嘴角便微微上扬了一下。
这小滑头又立了一个大功了。
这次,连执剑使都赞了他一句,回头若是能收到剑庙大赏,对他而言倒是一场极好的造化。
不知道为什么,钟瑾仪越来越觉得他有趣了,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想剁了他的手。
……
反叛的锦衣卫、黑衣人抓了一大波,离破景王遇刺案似乎越来越接近了,钟瑾仪心中甚慰,心想小秦子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这情报确实精确到了极致。
这回赏他点什么好呢?得好好想想。
不过可惜的是,对方的大宗师一直没有出现。
难道是他一早就发现了埋伏,故而取消行动了?
那大宗师,当是极谨慎之人。
黑暗处,有一人见此状况,亦悄然离开了现场。
很快,庆王就收到了消息。
“内廷卫似乎早有准备,刺客悉数被擒,崔山青反叛亦被擒,对方大宗师或胆怯,未出手,故而我方大宗师亦未出手……”
庆王闻讯,欣喜之余,脸上也现出一团疑云。
问萧百长道,“先生,我们也只知今夜锦衣卫或有反叛,然内廷卫那边,却似乎连对方动手的时间、地点、人数,也都一清二楚?”
萧百长花白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后道,“老奴也不知他们从何得知。只是……这位钟大人能把内廷卫带得如此出色,倒是难得。”
庆王知道萧百长的意思,却是只能苦笑,“可惜人各有志,她这次没有帮誉王,我已经很感谢她了。”
若是能拉拢这个女人,自是多了张大牌,这点他知道,对手也知道。
庆王怎么会没动过这个心思呢?只是上次派去的说客,还没说上两句就被她打了……不过好在,很快就听说誉王派去的人,也被她打了。
原来她是两边都不想站。
暴戾、寡言、孤傲,手底下的人却都对她忠心耿耿,关键是办事还利落……这位钟大人庆王很欣赏,却够不到。
如果连自己和誉王都够不到,那天底下也应该没有哪个势力能够到了吧?
这么一想,庆王又欣慰许多。
……
乾西宫里,秦源正帮余万修急救。
阿大没掌控好毒药的量,添得有点多了,余万修身受重伤,正气本就恢复得比平常慢,根本就承受不了那么大的药量……
所以现在老人家脸色青紫、浑身抽搐,眼看快不行了。
一个三品大宗师被毒药活活毒死,放眼天下估计也没几个,难受加屈辱,让余万修又忍不住老泪纵横。
呜呜呜……怎么会有如此凶残阴险之人!
人心太险恶了,皇宫太危险了!
漂泊五十年了,他想家了。
多想回到家乡,再回到她的身旁……
不过好在,楚宴修给的药里,有几瓶是解药,秦源就帮余万修喂了下去。
全部解掉是不可能的,但是解掉其中几种,是可以的。
秦源一边喂药,一边诚恳地道歉,“余老啊,你千万别怪我,我就是太怕你们大宗师了。对不住哈,实在对不住。”
这货可不能死啊,一死自己忙活了这一晚上,可就又没鸟用了。
余万修有一万个想杀秦源的心,却一喝下解药,在强烈的求生欲下,又忍不住对这狗贼心存感激,毕竟他留了自己一条命。
正因为心里如此矛盾,所以他的星光一蹦一蹦的,有时候冒出一个金色的,有时候冒出一个银色的,有时候大,有时候小。
不过好歹也前后贡献了七八个,秦源也算满意了。
这老头,身体还挺诚实的嘛。
余万修在乾西宫被折腾得半死,左述现在也没好到哪去。
杀周三举计划失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他那了,他现在面如死灰,一动不动地瘫坐在地上。
身体是凉的,只有心脏在剧烈跳动。
只有他自己知道,接下去他会有什么命运。
随着刺客被抓,崔山青被抓,加上周三举……一切都已经崩了。
宽敞的管事房中,烛光在不停地跳耀,映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左管事,你好了没有啊?燕主子一直在等你呢。”
门外,燕妃的贴身宫女已经喊他多时了。
左述深吸了一口气,整了整衣服,脸上端起一丝冷笑,这才出门。
来到金碧辉煌的寝殿,他抬头,看到那个跋扈的女人,又穿着一身轻纱,养尊处优地半躺在榻上。
左述心中生出一丝邪念。
燕妃张嘴接过宫女塞过来的葡萄,随后眉毛一挑,阴着脸道,“左管事,你最近是越来越心不在焉了,本宫唤了你这么久才来?”
左述冷笑一声,索性走过去,坐到榻边,也拿起一颗葡萄吃了。
燕妃登时脸色一沉,狠狠一脚就踹向了左述。
“好大胆的奴婢,反了你了!”
左述二话不说,直接一个巴掌扇在了燕妃脸上,大吼道,“贱货,你大祸临头了,还不自知!”
第八十六章 真的抓了一只大宗师
左述豁出去了。
他知道自己肯定会死,因为这件事只有他死了,才能不波及上面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他这边开始的。
是他找了周三举,周三举又找了刺客,然后通过尚衣司的其中一个太监,作为接头人,给刺客银票和传递消息。
后面,也是他去找的镇抚使崔山青、朱贺年,要他们将此案定成敏妃主使,顺便栽赃那个叫秦源的小太监,把整个案子的共犯和经过补全。
当然这之中还有余万修,余万修这个级别的人,自己是请不动的,也只有联络的资格,他究竟干了哪些,自己不得而知。
原本很完美的计划,因为连刺客他都已经打点好,以保全他母亲为条件,让他指认就是敏妃主使。
可千算万算,他怎么也算不到,栽赃小秦子的银票竟然会不翼而飞,那封关键的书信竟然会被掉包,去灭口周三举竟然会莫名其妙被擒,以及……堂堂三品大宗师竟然会如此不靠谱,关键的时候爽约,消失地无影无踪!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很快上头就会派人来,让他彻底消失的。
他倒是想跑,可这里是皇宫大内,整个皇城四个角,插着剑庙的四把巨剑,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结界。
别说是他,就算是三品大宗师,在没有令牌的情况下,想硬闯也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当场被万剑穿心!
所以,左右都是死,何不死个痛快?
一想起这些年自己在燕妃手底下受的气,他今天就想还回来!
燕妃被这一巴掌彻底扇傻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一向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太监,竟然敢对自己动手?
这一巴掌,也扇得寝殿内所有的太监和宫女,都目瞪口呆、面如土色。
可是这里就左述修为最高,谁又敢上前阻拦?
一贯跋扈的燕妃,看着左述那要吃人的眼神,顿时没了往日的跋扈,当场就老实了,瑟瑟发抖地缩在一旁。
又想起他方才说自己“大祸临头”,便更是心颤,不禁捂着脸问,“你、你刚说什么?”
左述冷笑,“我说,你这个贱人,马上就大祸临头了!实话告诉你,景王案就是在我这一手操办的,现在那些人都被抓了,下一个就是我了。呵呵,你猜,我被抓,他们会认为是谁指使的?”
燕妃听罢,顿时眼珠子睁得更大了,身体也抖得像筛糠一般。
“不,不可能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没有,我没有让你去杀景王啊!”
左述哈哈一笑,“你没有?你确实没有!可是当你听说刺客被抓后,你有没有让我去四处活动,借机要把此案断成铁案?
还有,是不是你让我跟刺客去说,要把乾西宫的小太监拖下水,一块儿弄死的?说你蠢,你是真的蠢,你生怕敏妃这次死不了,本来真正幕后要干的事,你全帮着干了!现在,你还想脱了关系?”
燕妃此时已面如土色,大喊道,“我、我……这些都是你建议我去干的,而且容妃也默许了的……”
“哈哈,容妃当然默许了!”
左述已是状若癫狂,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又肆无忌惮地轻抚着燕妃的脸庞,又道,“你愿意淌这趟浑水,帮她整敏妃,她会不高兴么?可是你出了事,她不把你卖了,难道还要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
燕妃的身子颤抖地更厉害了,拼命地摇头道,“我、我不要死。刺杀景王不是我指使的,是誉王和容妃,肯定是他们!我就算做了一些事,也罪不至死!我可是御封的皇妃,我是皇妃!”
左述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狞笑道,“你确定就是他们?”
“难道不是?”
“哈哈!别问我,我不知道,我家中还有一个老母、两个哥哥三个姐姐,我得让他们活!”
左述继续大笑,“你根本不懂这宫里的人有多聪明。你看看人家,所有的事都让我来做,从头到尾都没用过自己人。就算出了事,别人也只知道我是你的人,最终是你给他们背黑锅,这才是大人物的手腕,你差得远了!”
“你……”燕妃终于崩溃了,大声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待你难道差了吗?”
“你待我差了?”左述忽然狰狞起来,激动地指着燕妃吼道,“我堂堂七品高手,吃你一颗葡萄你便一脚踹来,便是条狗也不当如此,你说你待我如何?我受够了!本来只要这次成了,我就能去六尚司,当我的管事太监去的!可惜,天意弄人!”
总觉得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跟自己作对!
左述自知时间不多了,于是又给了燕妃一巴掌,这一巴掌直接就让燕妃飞了起来,真正地像一只老燕子。
“贱人,老子现在就吃你的葡萄,你能拿我如何!”
……
天亮了。
晨曦照在雄伟的皇宫,给琉璃瓦抹上了一层金色。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忙活了一晚上,秦源伸了个懒腰,然后对余万修说道,“大宗师,早餐想吃点什么?尽管说,哪怕去给你买。”
余万修没有说话。
作为一个身残志坚的大宗师,他虽然满身是伤、手脚俱废,还被无数鬼手抓着,但仍在暗自运气,试图恢复正气。
手筋脚筋断了不可怕,因为只要恢复正气,再抹上药膏,便能恢复。
这并不是多高超的手段,余万修还听说人家断阳且可再造,那才是真正的奇闻,可笑至极。
余老的这份执着,让秦源都心生敬意。
瞧瞧人家,都这样了还在抗争,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于是让阿大又加了些毒药的用量。
秦源守着余万修,等啊等。
等到午饭过后,清正司终于来人了。
不过只来了苏若依一个。
站在寝殿外,秦源拦住了苏若依。
问,“怎么就你一个?”
苏若依哼了一声,“你好像很瞧不上本校尉?”
“不是,关键是咱俩都六七品,万一人家来个大宗师怎么办?”
“哪有那么多大宗师啊?”
“我说万一来个大宗师怎么办?”
苏若依无奈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道,“行啦,不止我一个。没露面还有好多呢,这次我们大档头都亲自来了,你放心吧。”
秦源听罢,不由微微一笑。
“那就行了,让他们都出来吧,不用藏了。”
苏若依无语地叹了口气,然后一搭秦源的肩,说道,“兄台,你到底懂不懂啊?这种事就像钓鱼,你现在是鱼饵,有钓鱼的跑到鱼饵旁边,瞪着看的吗?那鱼还会上钩?”
“我知道,”秦源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关键我已经抓到了啊,而且不只是鱼,还是一只野生的大宗师。现在请你们大档头出来,咱谈谈价?”
“哪种鬃狮,能吃吗?”
“你特么……我说我抓了一个大宗师,你们清正司这么阔绰,不得赏个千八百两的?”
苏若依清亮的眼睛顿时微微一眯,见了鬼似的看着秦源。
“你……这病千八百两能治好?”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就只能请看大屏幕了。”
“什么大屏幕?”
秦源没说话,只是打开门,先给苏若依看了下里头的宝贝。
第八十七章 天团降临
苏若依看到余大宗师,顿时瞪大了水晶般的眸子,轻唇微张着,洁白的小手又忍不住捂了一下嘴。
饶是她见惯了血淋淋的场面,还是被这位“可怜”的老人家给惊到了。
余大宗师现在被绑在柱子上,双手双脚都被捆得结结实实,不过他嘴里叼着一个窝窝头,正倔强地进食,试图恢复力气继续挣扎。
可是发现少女在注视自己后,他不由又老脸通红,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的造型一定很挫。
蓬头垢面、鲜血淋漓、满身脓疮,身上没一处干净的地方,不夸张地说连脚底都是黑的,昨晚刚洗的脚,可秦源非是让他脱鞋,说没事刚拖过地。
余大宗师不知道秦源是怎么理解“拖地”的,反正如果在他的寝殿里,要是有这么多灰尘,非打死这小太监不可。
可这事也怪不得秦源,毕竟他自己从来不在乾西宫赤脚,毕竟这又不是木地板,差不多干净就好了,让余大宗师脱鞋无非是怕他鞋底藏着暗镖什么的。
一个自己鞋底藏机关的人,要是被别人的鞋底机关伤着了,那岂不是玩鹰的被鹰啄了眼?
怎么说呢,秦源属于是特别具有同理心的人——他自己阴,就同理得出别人也会很阴。
当然,除此之外他其他方面还是很善良的,比如看余大宗师衣不蔽体,他就在关键部位给他盖了片巴掌大的布,不管里面有没有看头,总归还是给他保留了些神秘感。
说一千道一万,秦源对折磨他真的没兴趣,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安全而已,因为当时他真的害怕极了。
余大宗师现在想一头撞死,但又没有这个勇气,只能徒叹奈何,嘴里叼着窝窝头,眼泪直往心里流。
苏若依看着余万修,第一反应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和什么样的心狠手辣之人,才会把一个老人家虐待成这样?
但是当她认出那就是余万修时,这些想法又瞬间被巨大的惊喜所取代。
余万修,正是此前他们清正司重点盯上的人物,他们相信,他身上隐藏的秘密,可不止景王案那么简单。
而是和那件事有关。
那件事,才是他们非要介入景王案的原因。
如果能从余万修这打开突破口,那么那件事的调查,或许会迎来转机。
只是碍于对方是大宗师且背景深厚,清正司也不可能说抓就抓,一来人家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二来人家上头有人,没有证据也抓不得。
没想到,他现在就这么坦荡荡地出现在自己跟前。
可苏若依想不通,一个大宗师,怎么可能就这么被一个小太监抓住了,而且还弄得这么惨?
秦源坐在凤床上,惬意地翘着二郎腿,问苏若依,“怎么样,是那种可以站在剑上飞来飞去的大宗师吧?”
苏若依把视线转到秦源身上,宛若星辰的眸子盈盈闪动着不可思议的光,说道,“是,可是……他真是你抓的?”
“不是我抓的,难道是他想不开自己来投案的?”秦源呵呵一笑,“赶紧把你们的人叫进来吧,我想跟你们大档头好好掰扯掰扯。”
苏若依也觉得既然这样,大家就没必要隐藏了,于是走到屋外,用手指吹了个响哨。
很快,从门外就走进来五个奇形怪状的男人。
为首的一个身材高大,一身虬肉,好似魔鬼筋肉人。
他身后跟着一个接近两米,但是瘦得跟麻杆似的高个,高个旁边则是一个身高不超过一米五,却是胖得像圆筒的家伙。
后面还有两个,一个是只有一只眼的男人,另外一个则是两只脚一大一小,小的那只脚掌只有鸭掌大,大的那只脚掌却比正常人大了一倍。
秦源倒吸了一口气,心想这些人的颜值,跟阿大和阿二比都不遑多让,清正司能出苏若依这样一个美女,怕是司正大人积了几辈子福,难怪要这么宠着。
苏若依开始介绍。
筋肉人叫赵宗镇,便是甲字科的大档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