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就知道了,我不会对玉娇变心,永远也不会。”
“她认定了你,就是你,就算等得太久,也只不过是埋怨你几句罢了。”
林骁好像又重拾了些许信心,他的手拉了拉被子,像是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后,他叮嘱纪少瑜道:“我死以后,你记得来我们的坟前烧纸。我想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能听到你叫她一声祖母。”
纪少瑜默了片刻,应承道:“这是我应该的。”
他站起来,将林骁靠着的大迎枕给抽走了,让他慢慢躺好。
给林骁理被子的时候,纪少瑜不轻不重地道:“想听我叫你一声祖父就明说吧,纪宁是不会改姓的,不过他的儿子可以。”
“姓林也还不错,还能继承你这大半的家业。”
林骁拉着纪少瑜的手,握得紧紧的,没舍得放。
纪少瑜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淡淡道:“你别误会了,我就是觉得你挣了一辈子的家业也有我祖母的一份,你那一份给谁都行,祖母那一份只能是给她后辈儿孙的。”
林骁哽咽着,热泪盈眶,连声说好。
这时,赵玉娇带着两个孩子来到床边。
赵玉娇拍了拍纪宁和卿卿的肩膀,两个孩子齐声喊道:“曾祖父。”
林骁哭得更凶了,像个孩子一样。
他想说,阿英,你看看,这是咱们俩的曾孙,曾孙女。
可到底声音都碎在喉咙里,嗡嗡的,心里一阵酸楚。
赵玉娇挽着纪少瑜,率先开口道:“祖父,您老人家放宽心,林家以后会很热闹的。”
林骁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总算还有点脸去见曹英了。
赵玉娇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以后,纪少瑜对林骁道:“祖父,后悔的滋味尝过了,痛苦的煎熬也快到头了,您自己放过自己吧!”
纪少瑜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林骁的视线一片模糊,酸楚苦痛齐上心头。
放过自己?
不,他做不到。
林骁悲戚地想,如果他活着不是一种折磨,他早就该去死了。
征伐沙场多年,他知道一个人要死很容易,要活却很难。尤其是在失去信念,失去支撑以后,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迷障一般的梦境来袭,像藤蔓一样紧箍他的身体,缠得他透不过气来。
被黑暗笼罩的时候,林骁看见曹英像他走来,又哭又笑地道:“你怎么这么傻?”
“我怎么会怪你呢,我不怪你的,从来没有怪过。”
林骁张了张嘴,拼命地想要回应她。
他迫不及待地想说:“你应该怪我,你应该骂我,曹英,是我对不起你。”
可惜林骁挣扎得越是厉害,身体越是紧绷,唇瓣僵硬得跟石头一样,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曹英围绕着他,说出一句又一句的心里话。可他的心里话,却窒息般地碎在胸口,什么也不能宣泄。
终于,曹英的身影渐渐远去,那些缠着他的藤蔓也慢慢松开。
林骁发现自己能动的时候,突然惊醒,然而也只是手稍微一动,呼出一口浊气后便再次阖上眼眸。
而这一次,林骁再也没有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