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森迪克和卓林妮抬着铁锹和藤筐，下到了壕沟里。这两天很干燥，泥土结块，稍稍铲除一些碎屑，又会被刮来的风扬成一阵沙子。他们几乎是稀里糊涂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却没有盲目地闷头干活。卓林妮在前人奋力工作的遗迹上，经常伸长脖子朝远处看。

她能注意到，在并不很远的地面上有一条规模不小的铁道。下午三时——这是她根据太阳的高度和方向大致推断的——有一列长得几乎永远跑不完的火车冒着烟朝着北方驶去，一路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车头是烧煤的，因为这是货车。卓林妮小时候经常能看到运送各种东西的货车，像盒子的，像放倒的罐头的，还有像……她也说不出像什么形状的。

拉森迪克站起身来，他们挖沟的地方处在一个缓坡的坡底，再往坡上走几步，看得就更清楚了。此时，火车最后一节车厢刚刚驶过，大地还在颤动。他们看着它逐渐消失成一缕浅淡的素描线条，手头仍下意识地干活。

最后需要把一筐筐土抬出去。卓林妮和拉森迪克不约而同地分成一组，抬着一大筐土努力地走出去。几个大概四五十岁的妇女双手抬着满筐的土路过，看着他们两个呲牙咧嘴的表情，发出啧啧几声。

拉森迪克当没看见，卓林妮是真的视而不见。她更想看看那条铁路。他们趁着看守开小差的机会——这位看守管得非常疏松——转而走向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它大概是抄近路的人踩出来的，相对更陡，坡度更大。然而，这条小径上没有任何人。

“再往上走两步，再往上……对！在这里先停一下！”

夏天的白昼还很长，他们发现自己脚踩的缓坡下方是银色的平原，平原上那条铁路显然不是之前见过的小路，它两边还有几条岔道，一直伸向远方灰蒙蒙的乔格亚城。他们还能看到城市里的楼房。

“你不会是想看这条铁路吧？”

“我们之前出城的时候，没有看到它。”

“这是不是之前航空长说过的运粮铁路？”拉森迪克提出了一个可能性。

“没准儿。”卓林妮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一股风吹过来，她的后背飕飕发凉。

拉森迪克的好奇心也上来了，他靠在土筐边上，仔细地瞧着。除了铁路，在两边还有一缕又一缕烟尘，这些都是从各个方向往乔格亚城去的人，其中有士兵，也有普通居民，还有侨居的侨民。拉森迪克又抬头望去，天上掠过了两架运输空艇，都是很小的客运式样，它们更像是某个纳里尔亲王的私人游艇，而不是过来疏散人员的。不过，它们的目的地倒是非常明确——笔直地朝乔格亚城飞去。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记得诺霞说过的，大甸子有很多地方属于一个爵爷。”

卓林妮立即点点头：“对！你是说，那个爵爷有可能现在也在这里？”

拉森迪克接下来说的话，自己也不敢相信：“茧蛹病爆发的地方离爵爷的领地这么近，对发生的事情，他总不可能一点都不清楚吧……”

卓林妮只是叹了口气：“你觉得我会怎么说？我们甚至不知道这位爵爷是怎样的人。”

两人把土倒掉，拎着空筐往回走。这时，有人把两只手分别搭在了他们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