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无名小站的路,除了在货车上照顾伤员的查兰特,其余两人是徒步走过去的。
他们谨慎地选择了一条稍微绕一些,但是远离了炮火的弯路。于是,路程又增加了十几通里,花了两天而不是一天。九月六日拂晓,他们才绕到“最后的四十通用里”上去。这段路上出的状况几乎是过去几天以来的总和。有个带孩子的妇女抱怨奶娘自己逃跑了,手边又没有奶粉。奥莉妮亚只好把自己口粮里的米糊分了她一些,换来了大约三个小时的安静。涅莉和温弗莱雅吵了一架,原因是有个老人想要坐涅莉家那辆幸存的马车,但这样一来涅莉就得下车走路了。不过争执全程与其说吵架,更不如说是涅莉单方面的斥责。温弗莱雅将手一摆,就如同充耳不闻一样自顾自地走了。
后来蒙瑞好奇地问,她确实是充耳不闻——自己给自己施了个隔音咒语。
他们路过了一个被洗劫过的村庄,到处都在冒烟。有些侨民试图把商店里最后一点东西搜刮回来,但是他们发现村民仍然还留在家里,侨民们大胆尝试的结果是查兰特又不得不多照顾两名伤员。哈维兰太太用她的金项链换来了一堆能源石,确保车能继续开下去。
侨民们顺着一股逃难的人河被冲到了小站上。无数的货车、马车、人、牲畜、家禽都等在站外,太阳的微光正要被地平线吞噬,火把和油灯的光开始亮起,如同星星流泻在平原上。在深蓝色的暮色中,估计只有查兰特是最有耐心的——就连奥莉妮亚也忍不住站在货车车顶上眺望,希望看到火车的踪影。
所有的人都必须按证件被分门别类地送上不同的火车。目前,这个小站还是东赫洛人手里的,但明天和后天,就不一定了。想到这里,奥莉妮亚不由得又握紧了她的刺刀。
查兰特为伤员换药,并为他们披上了雨披,防止露水渗入绷带里。他好像闻不到伤口发炎流脓的气味,也闻不到伤员们的汗味和排泄物的味道。奥莉妮亚忍不住从车顶跳到车斗里,帮他给伤员们翻身、清理秽物。蒙瑞带着温弗莱雅去公共水井打来了两桶水,他们分了一桶,另一桶全都用在了这些伤员身上。做出这个决定是很困难的,因为这几个人从躺到车斗里以来一直在诅咒和埋怨,他们无法接受被“自己人”轰炸过的事实。有一个人一直在对索尔修的首相破口大骂,另外几个人不是在埋怨为什么弗芒恩不派人来接他们,就是在向圣子祈祷。
奥莉妮亚也在祈祷,她在胸前逆时针画圆,但几个信旧书派的弗芒恩教士一看到她这么做,就像被火烧了似的大嚷大叫起来。她索性放下了手,注视着深蓝的天空。
圣子伊什何、圣母戈尼那啊,如果水银号就在这附近,你们能让他们出现吗?……
仿佛听见她在心里说的话一样,查兰特扭头对她说:“大概再过一个小时就轮到我们这批人接受检查了,如果水银号在这里,你当然能看见她。”
奥莉妮亚从皮挎包里拿出一张报纸,这是白天她从一群别的地方赶来的侨民手里弄到的。她当然不舍得掏钱买,就顺手从他们包咸鱼干的报纸堆里捡了一张。还好,这是用西大陆通用语写的报纸,她不用拿着它去问查兰特。不知从何时起,她不太想问他问题了。是害怕他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懂?这个念头在她独处时一冒出头,她就赶紧把它按了下去。但她自己不知道的是,想到这儿的时候她的脸莫名其妙地发红了。唉,都这时候就不要想这些了,还是看看报纸吧!
很巧,奥莉妮亚在报纸的一个旮旯里找到了一条消息——“星堡宣称,西赫洛在边境一带的格雅人聚居地使用生物武器。寒冬游骑兵已经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