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瞪了她一眼，她不做声了，只是嘟嘟囔囔着从大锅里盛菜汤，掰了一块干粮回车上吃起来。

“见笑了。”这家的父亲对查兰特客气地笑了笑，“我家涅莉总是和她妈吵。”

“啊，没什么。”查兰特礼貌地说——他用的是标准弗芒恩语，以及动听的有钱人的发音方式——“在边境上干活就是这样。”

奥莉妮亚觉得现在查兰特做出什么更离谱的事情她也不会惊讶了。

最后一丝光线也被收入了地下，刚刚喧闹的临时宿营地渐渐安静了下来。人们或躺在草地上，或爬到车里，开始休息。看守他们的一队西赫洛兵也叫来了更多的人，拉起了简易的围栏。实际上，不拉围栏，这些人也跑不了。他们不熟悉环境，也没有地图，只知道一条去城里的路。

所以，大家只好安静地歇着。就连爱说话的涅莉也拉着她的女友往边上一坐，不做声了。

奥莉妮亚、查兰特和蒙瑞悄悄地溜到了一个远离人群的地方。周围的看守太多，他们并不打算暴露出自己平凡无奇的背囊是“行路背包”的事实。现在，他们终于可以聊一些自己的事情了。然而还是奥莉妮亚说得最多，例如瓦帕的奇闻异事，坎昆人是什么样子，汶夏大陆其他国家的商人又是什么样子。她还讲了冬天下雪要怎样注意走路，最近流行什么乐队的歌，乐队主唱怎样跳舞。杂志连载了一本怎样好看的小说，而她又是怎样买到了一箱《当代空艇》过刊……

“其实现在也有人在造船的。”蒙瑞躺在草地上，说。

“你家里是在造船厂吗？”查兰特好奇地问。

“我家里——嗯，我是被扔到教堂里，然后被修士交给造船厂的。”蒙瑞吸了吸鼻子，“阿绍尔格林的港口不缺我这种……私生子女，暂且这么说。”

“对不起。”查兰特迅速且真诚地道歉。

蒙瑞仍然保持着那个散漫随意的姿势：“不要紧不要紧，一直照顾我的是值班室的伊尔蒂达阿姨，她待我特别好。我从小在船厂里爬上爬下的，就相当于那么大一个厂子都是我家。”

奥莉妮亚非常突然地插了一句：“蒙瑞，可是你不想在造船厂工作，对吗？”

蒙瑞一下子坐起身，挠了挠头：“是的！我想要坐上那些船见识见识世界——可是你怎么看出来的？”

奥莉妮亚神秘地说：“秘密。”

蒙瑞也点点头，三人一起看着头顶的星空。它们和之前在林子里看到的、在山沟里看到的都不同。天空呈现出透亮、清澈的黑色，一颗又一颗闪烁的“玻璃”将其缀满。星星甚至没有在闪烁，它们的光只是透过大气，被散成了无数根“针”刺了下来，而已。它们是亘古不变的，而此时，在地面上，就在三人暂时抛却忧虑、相互交谈的时候，西赫洛兵还在他们周围看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