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流很快带走了五个人的惊呼、恐惧、抱怨和其他任何情绪。他们被猝不及防地从背后一推，直接与河水一起打着旋儿冲了下去。奥莉妮亚一只手紧紧抓着皮包，另一只手抓着卓林妮——而她也同样紧地揽着拉森迪克和奥莉妮亚的肩。他们的头枕在一根大木头上，脚搭在另一根上，只能看到天上刺眼的阳光，想要转转头看看两岸有什么，几乎是做不到的。奥莉妮亚紧紧抓着着眩晕中的那一点方向感，判断他们正在向南漂，转了个弯，又开始向东走（上岸后她才发现她的猜测全反了）。河流在这一段变得尤其迅猛，不断有白色的水珠打在她脸上，时间逐渐走到正午时，太阳也越来越毒辣，她却因为半个身子浸在水里，一点儿也没感觉到热。就索性闭上了眼睛，任凭她信仰的尤尔森摆布。

尤尔森很快就把他们丢在了一处宽广的水域。此时太阳已经过了正午最高的那一点，水流也没那么急了。在前面漂着的那个简易木筏忽然歪了一下，上面的三个人不约而同跳进水中。卓林妮见了，也没管其他的，突然就抓着奥莉妮亚从木筏上跳了下来。奥莉妮亚只觉得自己被猛地丢在了水里，又被一辆油车撞了。她呛了几口水，好不容易让脑袋浮出水面，那一边，拉森迪克又拼命叫喊起来。

“为什么你们都不说——前面有个悬崖啊！”

“拉森迪克，跳下去！”已经游到岸上的蒙瑞大喊。

拉森迪克看了他一眼，好像在下决心似的，想了一会儿才跳下来。他在被一股急流卷走之前，拼命凫着水，好不容易游到了水流较缓的地方。这时，奥莉妮亚已经爬上了河滩，像一条鱼那样半死不活地趴着。卓林妮游了回去，从背后拽着拉森迪克的领子，把他拖到了岸边。

“现在你该感谢我啦。”她一边看着他吐水，一边说。

“我谢谢你了。”他咳了半天，把嗓子里的泥沙都咳出来后，声音沙哑地说。

柳谢克拨开岸边的长草，示意他们走进去。奇妙的是，两边之前无边无际的黑树都不见了，前方的林子越来越稀疏，开始出现坡道。再往远看，是那座刀砍斧凿一样的山峰。

他解释说：“这里是伯翁部和黑麦部交错居住的河谷，在三指山后面的甸子属于一个东赫洛爵爷，或者是个外国爵爷。他不怎么来农场，年轻时倒喜欢到东赫洛滑滑雪。”

他们决定在河谷进行一番调查。当衣服在下午三四点钟稍微干了一些后，柳谢克拿出了那张伯翁部的转场地图。凭借双腿，他们趁着夕阳未落抵达了第一个聚居点，可是一无所获，甚至连人类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剩下的三四天里，他们跑遍了这一带的所有定居点，所能找到的还是西境国家的武器——甚至不仅仅是特莱亚的——还有一些西赫洛制造的木箱、军车等等。这一带倒是没有茧蛹病人的钙化外壳了，可仍然存在那些盛满黑色灰烬的大坑。

需要说明的是，林狮的咆哮声始终没有断过。柳谢克带着大家始终在长草和岩石之间转来转去，躲避这些野兽。夜晚，只有抱着步枪才能驱散恐惧。

奥莉妮亚毫不怀疑查兰特是最害怕的。隔着镜片，她都能看出他惊恐的眼神。但他也是站岗最主动的，就像他在空艇上那样。

空艇！奥莉妮亚不止一次想要联系水银号，可之前在深林里一条消息也发不出去。现在她又从行路背包里拽出电台，一阵滋滋声之后，她只能听见情报官敲出来的断断续续的密码——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她只好翻出密码本，努力地把“调查即将结束”的信号发回去。

在搜集到足够多的照片、样品，做了一大本笔记之后，柳谢克叫停了他们。他认为林狮一直追着他们的脚步，现在是踏上雪路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