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熄灭了，灰烬随着风向南飘去。在森林边上出现了一堆光秃秃的树墩，柳谢克大爷说，这些树墩应该是伯翁部的某个家族转场到这里后伐倒的。按理说，他们现在还应该在这边扎营。

“按理说？！”拉森迪克大声问道。

“转场地是伯翁部的秘密，我们其他部落的族人也不知道。”柳谢克回答。

“那么，我去看一看。”查兰特说道。

“我也去。”拉森迪克说。

蒙瑞打开背包，默默地把一个手持相机递给了他们。这是从船厂商店买的照相机，带上水银号后一直没舍得用，这次是听说有调查任务后特意带出来的。查兰特了解这个，他很小心地接过照相机，交给拉森迪克。

“你拍照片很在行，对吧？”

“那是当然。”拉森迪克不会放过使用好相机的机会，一下子接过来就挂在脖子上。

……其他人在原地等了一个钟头，又一个钟头，直到正午刺眼的阳光彻底占领河谷。这时，拉森迪克和查兰特从蒸腾着的水蒸气中走来。后者很镇定，但拉森迪克就像丢了魂儿一样，只知道死死地抓着装样本的盒子和笔记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被魔鬼抓走了，刚刚才拼了命逃出来。

“……没了。”他说。

卓林妮立即问道：“什么没了？”

拉森迪克脸色惨白，嘴巴张了半天，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那个家族——不，可能不止。”查兰特替他说道，“村子、人、山羊、车马……全都没了，什么也没剩下——就像被蒸发了一样！我们继续往林子里走，就像经历过火山碎屑流一样，到处都是茧蛹病人留下的壳子。我怀疑有人和我们一样听见了风声，特地过来收拾了残局——甚至，我敢肯定，这个居住地的人，是被那些过来收拾残局的人投的毒！”

拉森迪克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我们把那些东西都拍了照片！”

卓林妮听到此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她咬着牙说：“我们过去看看！”

所有人又跟着查兰特走了，拉森迪克·卡德站在河边，双手紧握成拳。他不是瞎子，看到了树林角落里的特莱亚武器。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怎么可能呢？在从小到大长辈给他讲的故事里，外国兵被迎进图克维雅后，都会尊敬国王且礼让平民。他的舅舅还讲过一个国王军军官的妹妹和特莱亚士兵的爱情故事，两人在路灯下相识相爱，又经历一番波折后私定终身，舅舅的故事里，最后议会军冲进图克维雅城后，把两个人都在那根路灯上吊死了。

此时，拉森迪克觉得吊死在路灯上的是自己，给他拴上绳子的就是故事里的这对情侣。

奥莉妮亚面前的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甚至还留着弹坑。这些弹坑并没有被野草掩埋，它里面已经不适合任何生物生存了。卓林妮想要踩上去试试，被蒙瑞和查兰特一把拉住。周围的树木也不发出它们在几通尺外同伴们那样的林涛声——它们没有几片能被风吹响的叶子。

查兰特平静地解释道：“炸弹爆炸后产生的剧毒物质。”

奥莉妮亚没有跟着他们往林子里走，她完全能想象到那老林子里有些什么东西，而且不想去看。柳谢克大爷也没有跟上去，他不忍心去看。等了二十多分钟后，另外三个人一同走了出来。查兰特仍然镇静，但镜片后面的蓝眼睛变得冰冷了许多。蒙瑞的脸色很差，他应该是被吓着了。卓林妮则面色苍白，她偏黑的灰眼睛中盛满压抑着的怒气。

“他们都做了什么啊！”

查兰特咬了咬牙：“我们得把这一整片河谷调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