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尔森和伊什何啊！”第一个看到它真面目的蒙瑞发出一声惊呼，“这是个——这是雕塑吧？这是人的雕塑吧？！”

拉森迪克带点讽刺地、幽幽地说：“这里不会有人过来拿着雕塑头像写生。”

奥莉妮亚差点儿就把这玩意摔在地上了，她竭力地克制着这个念头，把它的正面转向柳谢克大爷。

“这是茧蛹病的茧……”大爷说道。

查兰特的声音有些发抖：“你是说这个以前是……一个人……一个活人……”

这下奥莉妮亚真的把她抱着的“石膏塑像”摔在了地上。然后她看清了这个不幸的人生前的脸。一张和柳谢克大爷差不多特征的脸，一张格雅人的脸。高颧骨，鹰钩鼻，眼睛凑得挺近。她知道，她刚刚掰断的应该是曾经的脖子。这“石膏”易碎，事实上，她把它摔到地上之后，它就四分五裂了，还好面孔的部分仍然完好，现在就像一张假面具。

“这是传说中茧蛹病的……”她重复着说。

“伯翁部凶多吉少。”柳谢克大爷有点着急了，“快走，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他们确实没有浪费时间。之前他们还蹑手蹑脚地走路，现在便放开了步子，每个人都想尽快离开“门板儿”。柳谢克大爷走得更快了，这个之前还愉快地讲故事的老人，现在已经笑不出来了。能看出来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比七个人因为刚才的这一幕受到的恐惧加起来多得多。他说，这个不幸的格雅小伙子一定是要出来报信的，他大概率属于伯翁部，这个部落的人脑袋都比较圆。可能就在他要走出去的时候，死亡降临了。

天空完全变得一团漆黑，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一夜的月光很亮，熔化了它周围的所有星星。脚下的路越来越险，再加上夜幕的降临，即使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走，也大概走了……奥莉妮亚没有拿出机械表看时间，她已经忘记了这个，心头只有恐惧。茧蛹病可以空气传播吗？碰过茧蛹病“外壳”的人也会得上病吗？当然，查兰特说了“不会”，可是鬼知道这是不是新的类型呢？

“这座山里果然有魔鬼！”拉森迪克感叹着说。

“魔鬼可能在山外面。”卓林妮没好气地回应了他。

“这怎么讲？”

“你还记得西赫洛来的——”

她还没说完，就看到前面的人做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往下传来了查兰特的命令：就地露营。原来，他们已经走出了这个三四百通用里的“门板儿”，借着月光，能模糊地看到比天空更黑一些的山岭，还有泛着点波光的河流。这应该就是柳谢克大爷所说的河谷平原。

大家手里的火把被集中到了一处，蒙瑞搭起了一个简单的柴火堆，大家把干粮分了一分，安排了站岗的人，就枕着背包试图睡下。奥莉妮亚主动要求站第一班岗，她实在是睡不着，害怕第二天起来她也变成了一个“雕塑模子”，而她的身体就像大爷说的那样，化成和虫蛹内部差不多的一堆液体。她手持武器站在篝火旁，低头紧张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和枪。

忽然，她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传来了查兰特的问话声：“莉妮亚，你还不放心？”

她也轻声回答：“我碰了那个东西……”

查兰特走过去，她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双手就主动握住了她空闲的那只手。

“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吗？那个壳子不是魔鬼，甚至不是那个可怜的人，它只是一个壳子，而且不会再传染了。如果不相信我，也请你相信军需长吧。”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奥莉妮亚和拉森迪克换了岗，躺在地下。她还是有些谨慎地用手在泥土上蹭了蹭，好像这样就能把她想象中的“茧蛹病病原体”蹭掉。之后，她犹犹豫豫地闭上眼睛，试图睡觉。本以为焦虑会让自己失眠，但是人的睡眠需求是不可阻挡的，她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奥莉妮亚的双手并没有任何变化，她的全身也没有任何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