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日到现在,街上可有什么纷乱?”王越问着。
李三回着:“昨日巡检与武都头在街上大显神威,这几条街上的人都听说了,哪还有什么人敢生事,这两日街上太平的很。”
王越点了点头,大名府的繁华在宋朝也是仅次于都城汴京了。
治安比一般州县也是好上不少,但也只是相对于古代来说,要是跟前世相比,那相差可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一路走过街上摊贩泼皮什么的起了争执,辱骂着你一拳我一拳的也不少见,但多是收了手小打小闹一番。
一般这种事巡逻军汉也不会去管,除非有人下了死手致人重伤或是身亡,又或是打群架还有偷盗之人,才会将人拿了递送司理院。
正说着,前方一巷中却见三五个人,有男有女,竟当街追着一个身着破烂的汉子厮打。
这画面倒也少见,王越走近,拍了拍一个看热闹的汉子肩头,问着:“那几个为何当街厮打?”
“你……”
那汉子聚精会神看戏呢,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还有些不悦,回身想骂,却见是几个军汉,将话咽了回去,灿笑着说:
“那厮原是这街上的泼皮,两年前与人打斗被人打断了腿,断了生计。从那以后就做些小偷小摸的事了,这不又让人抓住了,当然免不了一顿打骂。”
王越又问:“即是偷盗,送官便可,何至于这么多人当街厮打?还有女子也动手了,这成何体统。”
“这就是公人有所不知了,那泼皮也不偷甚贵重之物,只偷些吃食,一开始大家抓到了还会将他送官。”
“但是仅仅偷些吃食,罪责又不大,关不了几天就还是放了,长此以往街上公人也就不想再管了,让大家伙打一顿出些怨气也便是了。”
汉子细细解释着,又感觉不对,问着:“公人不是这街上当差的吗,如何不知?”
“我家王巡检才刚到任,自是不知。”李三语气生硬说着。
“莫不是昨日抄了昌泰赌坊的王巡检?”那汉子闻言惊问,声音也大了不少。
引得其他人纷纷回首打量着王越,厮打那小偷的几人也停了下来。
“见过王巡检。”在场众人纷纷施礼问候。
“这就是那王巡检?果真是气度非凡。”
“不错,刚上任就敢抓了赌坊的人,我们这条街是有福咯。”
这可是真情实意的话,赌坊之害百姓理解的最深,不管是什么原因,这新任巡检敢将赌坊抄了,都值得他们尊敬。
王越也是点头回着微笑,却见一旁的李三扭扭捏捏的,甚是奇怪,似是想上前又不敢去,拍了拍他,说道:“你这扭扭捏捏像什么汉子,想做什么就做。”
李三闻言掏出些铜板,上前问道:“那汉子偷了什么,值多少钱,我替他给你们,莫要再打了。”
那些人哪敢要,当即摆手说道:“没多少,没多少,不值甚钱,哪需的公人来给,我们不打了便是。”
“多少钱,说就是了。”王越说道。
一个女子站了出来回话:“不多,也就三十文。”
李三听完数了三十文,交给了他们,女子拿了钱连连致谢,心头却道:这些公人好生古怪,哪有替这贼厮出钱的。
李三又数了一百文,交与那贼汉手中,拍了拍他肩膀,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多谢官人,多谢官人。”贼汉连连叩首。
谢完就扶着左腿朝巷子另一端一点一点挪动而去。
王越见事情结束了,挥了挥手让围观看热闹的人也都散去了。
“李三,你可是起了善心?这一百三十文省着点也够你一家几日吃食了,怎舍得替那贼汉给了去?”王越甚是好奇。
这李三平日里也不像什么大气之人,家里有妻有小的,自己都舍不得花钱,竟还舍得将钱送与小偷。
李三闻言似是回忆起了什么,鼻尖一酸,眼眶便红了起来,摇头说着:
“我这等人哪配有什么善心啊!少时父母死了,家里田地又被恶吏掠去,我也是没个生计,只能在街上偷些吃食,也是如他一般日日被人打骂,今日见了不免想到当初的自己。”
王越闻言一愣,倒是没想到李三还有这般遭遇,安慰道:“那般日子都过去了,你如今能讨上一房婆娘,又有一份正当差事,当属不易,好好干日后说不好也能混个小官小吏当当。”
李三听到自家婆娘,也是笑了起来:“没错,没错,大人是不知,我家那……”
“好了好了,我们接着四处巡视一下。”李三话未说完,王越就连忙将他打断
这李三一说起他家那婆娘,便跟换了个人似的,话多的不行,去汴京一路就没少听他念叨,王越已然是听厌了。
武松却还有些不解,问着:“你少时这般境遇,如何能讨上一房婆娘?”
“都头不知,那时小人偷盗已经习以为常了,大了些后胆子也大了,便开始入别人家里行窃,一个夜里不慎撞见我乡里保正与良家娘子私通,一不留神出了声响,被保正发现了。”
“我担心那保正找借口寻我麻烦,便赶紧离了乡。到了大名府,也知偷盗不是个事,用先前攒的钱银先讨了房婆娘,本想好生过日子,不曾想又被征了军汉。”
王越闻言笑道:“你倒是直爽,不怕我将你拿了去送官?”
“巡检对弟兄们这般看重,小人哪敢隐瞒,何况巡检要整治我这等人,哪需要送官呢!”李三恭敬说着。
王越点了点头,这小子倒是看得真切,还有些特殊技能,倒是可以好好培养一番。
入室偷盗可是不简单,穷苦人家没必要进,地主家又有高墙护卫,能溜进去的身手也定然敏捷。
日后梁山一百零八人中,不就也有一个神偷时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