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独的身前全是剑。
剑都无鞘,一柄一柄倒插在地上。
地上铺就着上好的汉白玉石,坚逾金铁,可这些剑,就这么灵动的插进了玉石中,直没进去七八寸深。
要知道,一柄长剑,也不过三尺有余,有四分之一,皆在石中。
陆独的面前,这样的剑,共有九把。
“选吧。”申屠鸿在他的身后说。
这里是将军府内一栋单独的小楼,隐于后院的角落,小楼进去,却不是往上,而是在地上开了一道阶梯,顺阶梯而下,经过地底长长的甬道,前方便有一处铁门。
门上挂了个匾,上书三个大字:“藏剑阁“。
说是“阁”,却毫无“阁”字的气派。
推开门,竟是个斗室,只丈许大小,地面,天顶,与四面墙,皆铺着厚重的汉白玉,墙上有火把哔哔啵啵的燃,火光跳动,将斗室照得通明。
斗室的地上,除了这九柄剑倒插着,再无一物。
陆独的手伸向了剑。
“且慢。”白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过说你是剑修,那你应有本命剑才对,为何现在还要选剑?”白驹抱着胸,一脸的审视。
“本命剑?”陆独不解。
“剑修剑修,不修五行阴阳,全身修为皆在一柄剑上,那柄剑,便是本命剑。若是六品修成了剑丸,本命剑也会藏于剑丸中,此为剑修独有的神通,身与剑合,剑与身合,人剑唯一。”白驹皱着眉:“你不知道?”
陆独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剑修。”
“所以你没有本命剑?”白驹的眉头更紧。
“不曾有过。”
“不对呀,我与陆兄交过手,他当时仅用一根笤帚,便外放了凌厉的剑意,这是剑修才有的本事。”胡小过跟在白驹后面,站在斗室的门口,微微摇头道。
“剑意……”白驹喃喃自语,前日与寂照大战,他一直闭目调息,未看见陆独越境战胜了寂照的场景,只是事后听闻这少年用出了蜀山秘传的“参天剑指”,要知道,这蜀山乃是道门首屈一指的剑修大宗,满门弟子,八九成都是剑修,而参天剑指,更是剑修中最顶级的秘技,所以,他也下意识的将陆独归为了剑修一脉。
谁知现在,申屠鸿竟带着陆独来“藏剑阁”选剑,这事儿让他颇有些意外。
“有剑意,甚至使得出参天剑指,却没有本命剑?此事当真奇怪,贫道从未听闻。”白驹捋着颔下长髯,满脸的不解。
“无妨,许是见素楼的修炼法门特殊。”申屠鸿摆了摆手,呵呵一笑,揭过了这个话题,他随即看向陆独:“我这藏剑阁,共存利刃九把,皆是我这二十年尘世炼心中所得。”
说着他指向其中四把:“这四柄剑,乃是北征敕勒所获,为敕勒乃炎、达汉、翁牛、鬼方四部的镇族神兵,这四族被我所灭,而这四柄利刃,也被我藏于这阁中,已有十年。”
申屠鸿的语调平静,可话里,却透着满满的铁血气息。
陆独看向这四把剑,尽皆雪亮森然,八道刃口上隐隐透着暗青色的血光,必是饱蘸了鲜血的杀戮之兵。
“好剑。”陆独点了点头:“血气盈于剑锋,锋锐自显。”
只是他随即话锋一转:“只是血气充盈,剑意便有些驳杂,不够纯粹。”
申屠鸿听了这话,也不以为意,他微微一笑,又指向了左边的一柄剑:“此剑名焰流,为我拜入四象宗时师尊所赐,乃朱雀魂附的符剑,后来我道武双修,从此弃剑不用,此剑,也被藏于此阁,已有十五载。”
陆独细看这柄焰流,见是一把巨剑,通长五尺,宽逾五指,剑身色作暗红,最特殊的,是剑锋上阴刻着细密的符文,其上隐有炽烈的火意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