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身处地的想想,天顺帝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哀家没有办法,只能同意于谦的提议,立郕王为帝,立见深为太子,以此安抚人心,整军备战全力护卫京师!”
“京师不可丢,你明白吗?太宗皇帝、仁宗皇帝和宣宗皇帝,他们可都在昌平帝陵看着呢?哀家要是真舍弃了京师南迁,那就是丢了祖宗基业,丢了大明社稷,百年之后下去都没脸见你父皇啊!”
提及宣宗皇帝,孙太后眼眶也不由红了起来。
倘若他没有英年早逝,又何至于闹出这等丑闻呢?
“哀家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
孙太后怅然道:“直接立见深为帝,主少国疑人心思动,京师是守不住的。”
“唯有立郕王为帝,朝野上下才能一心,积极调兵遣将坚守京师,集整个朝野之力共御外敌,这才总算是化解了大明朝这场突如其来的灭国危机,保住了我老朱家的江山社稷!”
天顺帝已经听得怔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当年那场巨变,自己母后才是最为难的那个人。
身为宣宗遗孀当朝太后,她必须保住京师,替丈夫守好江山社稷,所以绝不能南迁,唯有拼死一战。
“儿呐,你以为哀家就舍得将你的帝位拱手让人吗?”
“可大明朝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如果依旧等着你回来,那就是任人宰割了,不只是你还有哀家,我们母子将会成为大明朝亡国的罪人啊!”
“见深那时候才多大?他才年仅两岁,如果在如此危急的关头,立他为帝,主少国疑只会人心思动,朝野恐慌,上下不安,还拿什么抵御扫境而来的瓦剌大军?”
朱祁镇无言以对,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大明当时的处境,确实只有立郕王为帝,才能保住京师,保住昌平三陵。
“再有,哀家执掌后宫多年,深知郕王这对母子是什么性情,一个比一个懦弱,是断不敢有什么小心思的。
“所以短暂犹豫后,哀家为了大明朝的江山社稷,便同意了于谦的提议,改立郕王为帝,遥尊你为太上皇。”
“但是,郕王即位,哀家条件只有一个,立你的长子见深为皇太子,此举无疑是在警告郕王,他只是暂时代替你坐上那张龙椅,等你还朝之后,再交出帝位。”
“只是,哀家也没料想到,权势这东西竟能彻彻底底地改变一个人,那郕王坐稳了帝位后,不但将你囚禁于南宫,还敢更易太子,甚至不惜为此废掉皇后贿赂群臣……哈哈,他最后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自食恶果?”天顺帝琢磨出了些许味道。
孙太后却突然笑了起来,甚至眼眶里面都有眼泪流出。
“他朱祁钰难道不是自食恶果吗?”
“无故废后,更易太子,这两步一走,他朱祁钰就彻底成了群臣眼中的昏君!”
“这些个儒臣虽然令人烦躁,但他们对礼法的坚持,却令人动容,嫡长制度传承千年,岂会是他朱祁钰一人就能变更得了的?”
“即位之初便定下了规矩,他朱祁钰只是代你治国,帝位法统将来必须还给嫡长一脉,可是他朱祁钰为此不惜无故废后,还用金银财宝贿赂朝臣,以此更易储君,这哪里是帝王做得出来的事情?”
“你以为夺门之变为何成功?你以为那于谦手握大权为何按兵不动?你以为朝臣为何会对你复辟选择默认?”
面对孙太后的接连质问,天顺帝怔愣了片刻,这才反应了过来。
“是他朱祁钰自己蠢,与群臣离心离德!”
“皇儿,你要记住,法统帝位不可轻易,嫡长礼法不可撼动!”
孙太后神情郑重地看向朱祁镇,给出了最后的告诫。
“见深是你的长子,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他就是法统第一继承人!”
“不要走朱祁钰的老路,不要再动摇大明社稷,明白了吗?”
朱祁镇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一刻,他终于见识到了太子朱见深的影响力!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嫡长嫡长,无可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