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钧和褚彦秋赶忙拱手施礼:
“见过吴前辈”
“什么前辈,生疏,你们与我儿相亲,叫我伯父便是”
“伯父您好”
胖子这才转身介绍身边这位道:
“贺兄,贺寒云,贺帮主。一代豪杰,乃安庆黑白两道最为我敬重之人”显然,这不但抬举了所谓的贺寒云,也无意之中抬高了自己。
吴钧听到“贺寒云”三字,心里一惊,因为他瞬间记起,这贺寒云死于一场黑帮火拼,而诛杀他的正是此刻坐在他对面的一脸平静无波的褚彦秋。
这贺寒云见介绍到自己,这才向李老爷子打招呼道:
“老爷子难得今日有闲,看来这两位公子必非常人也”
老爷子显然对这贺寒云早有耳闻,或许因为不喜,或许因为道不同,听了儿子介绍,只是略微点了一下头,就算招呼过了。
李榷他爸赶忙张罗座位。
那贺寒云一屁股座下,也没有什么声响,也不见什么动静,但吴钧感觉李老爷子的胡须突然飘荡起来,似乎要离他而去。
“惜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贺寒云一边自己给自己斟茶,一边轻轻唱道。
声音不高,却字字珠玑。
他的手臂伸出来,只见一条条青筋毕现。
配合茶水的蒸汽弥漫,仿佛这只手正是擒住了苍龙,而苍龙挣脱不去。
“哈哈,好诗!荆轲一代奇侠,受国命所托,赴必死无回之约,这样的慷慨豪情,和寻常玩命斗狠自然又大相径庭”李老爷子李勘徽淡淡说道。
这种咬文嚼字,若放在21世纪,任何人一部手机,便轻松搞定。但在这个时代,须文人墨客不可为。
而贺,无非是以此寒比己寒而已。
如汉高祖做大风歌,要什么诗情写意,
气足就好。
李榷见此情形,赶紧溜了出去。
吴钧和褚彦秋自然恭敬致礼。
那贺寒云,面相和蔼,目光却阴晴不定,有时慈祥,有时阴鸷。
吴钧瞟了一眼褚彦秋:心如淡水,平静无波。
心想:还是不知道的好,褚彦秋与贺寒云要是知道,数年之后,二人将不共戴天,此刻对面会是什么心情和手段?
吴钧见李老爷子神情尴尬,便打岔向贺寒云打招呼,也算是和贺寒云套近乎:
“褚兄弟,你可得好生记住这位贺帮主”
这话原是十分兀突,但天机深沉,谁能想到其中之一?便也听过翻篇。
而贺寒云听罢,脸上稍有异色,随即一如平常,笑容可掬,起身离去。李榷他爸也随即跟出。
走到门外,贺寒云却突然说道:
“大冷天啊,小小鸟儿,生在屋檐下啊,不如死掉好啊”
似在说话,又好像在歌唱。
李勘徽坐在原地,双手撑在桌面上,脸色苍白。
他看着贺寒云刚刚喝过的茶水,雾气全没,似早已凉了。
再看贺寒云用手揉搓过的茶杯,已经结了薄冰!
好一个“水犹寒”!
听挂在外房的小八哥,没了叽叽喳喳,李勘徽出去一看:
“真的死了”
“上船容易下船难,为什么无论赌毒一旦染上就难以戒绝呢?本就不是一人之力可为。看到了吧?两位小哥,以后要当心了,处世不止是做事,更是做人,而最为重要的却是顺势”
李勘徽显然意有所指,却又不想说得太多。
吴钧根本不惧这一套,
这普天之下,还有比他更能顺势的吗?
天煞星在这里呢,叫着他大哥呢。
凡事化繁就简,才是人间大手笔!
缘分将形形色色的人们拉拢到一起,有些一面之后便是永别,有些千里之外飞来便是杀机,也有些人为了一诺,付诸一生。
而我们后面的故事,因为贺寒云的出现,便要围绕他展开了。
各位看官,请穿厚衣服,这个出现在1916年安庆的黑社会头子,比那个时代还要冷漠,似乎从阴曹地府穿越而来,周身没有温度,脸上越是堆满笑容,心里越是寒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