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亭子中听着老者讲起他前世的程余,仿佛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他庆幸自己最终醒悟,不然怕是还得闹出几条人命来。
“前世的你,你已知道。”老者顿了顿,又说:“可知你前世的罪孽?”
“已知了。”程余羞愧难当。
“且说来听听。”
程余明显感到局促和尴尬。起初他还不清楚自己的前世原来是这样一个货色。没想到是一个好色、浪荡、有眼无珠,害人害己之人。真要总结自己的前世,多少还是有些难为情。可程余望着老者鼓励而又殷切的目光,面露尴尬地总结起来。
“少年聪明,成年混蛋,中年醒悟。”程余开宗明义。
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欣慰地笑了笑,示意程余继续说下去。
“少年聪明,是因有些天赋,加有名师子文先生孜孜不倦之教诲,使得他早早成名。但少年时期也因祖父及母亲的溺爱,娇惯了性子。虽在子文先生跟前循规蹈矩,一旦离开子文先生,被惯坏了的性子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拉不住。当然,若不是少年就成名,可能不至于养成后来骄横的性子。”
“说得有几分道理。”老者接过了话茬,“但并不全对。即使你少年未成名,以你祖父和母亲对你的溺爱,也会让你的一生发生改变。这就是天命。你自出生,上天已给你安排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一条是阳关大道,一条则是无底深渊。若一开始家人就对你不溺爱,而是似子文先生那般严厉管教、约束于你,也不至于发生后来的事。”
“你说得没错。既然已是命中注定了劫难,那怨懑也无济于事。”程余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如此感悟,也算是一大幸事。”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又说:“继续吧。”
“说成年后混蛋。这还算是给前世的自己留下几分薄面。也免得太过难堪。”程余调整了情绪,又说:“之所以这般说,主要有三点,一是敷衍学业,二是美色蒙心。三是有眼无珠。若不敷衍学业,以当时的聪明才智、子文先生和必安先生的教诲,不说秋闱夺魁,考个进士当是无碍。即使进士不得,举人总该无碍。也不至于至死还是个秀才。”程余说到此处,望向了老者,观察着老者脸上的表情。只见老者笑而不语,慈眉善目地看着他,静静地听着。
“二是美色蒙心。自古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可谓是血淋淋的事实。若不是我被猪油蒙了心,贪恋女色。也不至于家中有贤妻,偏偏还钟爱去花柳巷找乐子。若不出入花柳巷,也就不会认识颜三弟,不认识颜三弟,贤妻舒琴、书童安华也不至于殒命,父亲也不至于被我气得一病不起,郁郁而终。若不是贪恋女色,也不至于逼得卖唱女子无路可走,不慎失足掉入秦淮河中溺水而亡。若不是因为贪图女色,时常在外贪欢,也不至于早早掏空了身体,早早命丧黄泉,丢下媛清和道生这一对孤儿寡母。”程余想尽量用些温和的字词,可一说起,想着前世的混账事,想温和也已无从温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