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万年县,永宁坊。
黄昏前,太阳斜照巷道,树上蝉声扰耳。
王缙(王维之弟)散值归家,宅前观望的老仆,见到即迎出门外。
“阿郎...”
老仆本来很热情,却看到王缙那和善的脸,此时就像身后影子又长又暗,遂只轻轻招呼。
“嗯。”
王缙轻应了一声,便保持严肃往家家走,但跨过门槛突又停下,问道:“家兄何在?”
“也刚归家不久,此时应在禅堂休息。”
“你说什么?他今日出门了?”
“对啊,巳时左右出门访友,适才...”
老仆话还没说完,王缙就大步流星离去,他原本那拉长的脸,也变得柔和起来。
少时,禅堂外。
屋内轻盈的诵经声,伴着檀香飘出门窗。
嗯?
这是出过门的样子?
王缙眉头再次蹙起,几个大步来到门前。
只见王维身着麻布素衣,此时正盘腿坐在香案前诵经,双手拎着一串佛珠拨弄,并没有因为王缙到来而中断。
王缙则走到旁边桌上,先为自己倒上一杯茶,抿尝一口才悠悠说道:“听说兄长今日出门访友,怎么回来依旧如此?与朋友相处不愉快?”
嗯?
王维听罢停下吟诵,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侧过身应曰:“为兄今日重游大荐福寺,心情颇为舒畅,二郎何出此言?”
“大荐福寺?”
王缙不禁一愣,忙追问:“你和朋友,去那儿作甚?”
“我与孟浩然相识大荐福寺,今日我们在长安城重逢,遂结伴到故地重游,有什么不妥?
“你说的朋友,原来是孟浩然?”
“不然是谁?”
王维听得云里雾里,但不追问王缙原因,只是望着窗外感慨。
“孟浩然有才欲报国,只可惜这么多年宦游,干谒公卿名流无数,却始终没获得入仕机会,几年前来长安应试又不第,晃眼已是四十有五矣...”
“兄长为他人惋惜,何曾为自己想过?孟浩然应试不第,兄长可是状元及第,你就甘心闲居终老?”
“大唐的人才太多了,为兄即便是状元及第,不也落个司仓参军?不如茶诗禅书...”
“兄长!”
王缙不想看到王维消沉,便起身上前厉声打断,语重心长提醒:“孟浩然干谒无门,兄长守着终南捷径不用,何嫌司仓参军官小?”
“外人不知,二郎亦不知?”
王维一脸严肃,沉声回应道:“我与你嫂嫂情深,心里容不下她人,终南非吾捷径!”
“可是嫂嫂已逝,你心里的位置也该空出来了,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他人一个机会?”
尽管王缙苦口婆心劝说,但王维依旧回得很是决绝,“我记得早就说过,她永远活在我心里,所以心里没有余地,二郎既然仕途顺利,就好好干别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