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霖州。

三月初三，上巳节。

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咏春路尽头一家摊位前排起了长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特色小吃又吸引了路人。

“宋大夫，今日过节，我本想着你也应该不会出摊子了，没想到我运气不错，你居然还在。”

被称作宋大夫的女子穿着暗红色斜襟老式衫，珠光白绣红色碧桃的百褶裙，冲着说话的老人家笑了笑，“说好每月三日在此免费看诊，除非天上下刀子，我一定不会失约。”

“好孩子啊！我这一身病都被你治都好了七七八八，你这女娃儿一分钱都没找我要。宋大夫，你是真的心善啊！”

宋姒言微笑，“那是您没见到我狮子大开口，要高额诊金的样子。”

“你这女娃儿，尽和郜奶奶开玩笑！”

宋姒言伏案写药方，字体和她的人一样，娟秀工整，她边写边说：“我可没跟你开玩笑，除却每月这三日免费看诊，我在言记药铺坐诊的时候，收费很高，尤其是对那些有钱人，我的收费标准更高！”

宋姒言说到这句，还抬起头，冲老人家眨了眨眼。

郜奶奶对她竖起大拇指，赞她做得好。

“奶奶不觉得我做法不妥？”她在霖州开医馆开了整整半年了，霖州人对她的评价，毁誉参半。

有人觉得她医术高超，常常能把将死之人从鬼门关拽回来，是个能和阎王抢人的活神仙也有人觉得她不自量力，恃才傲物，漫天要价，毫无医者该有的悬壶济世之胸怀，是个很不称职的大夫。

郜奶奶摇头，“你这是劫富济贫，做得好！如果没有那些诊金，你一个女娃儿又要照顾兄长，又要维系言记药铺的经营，还要像今日这样免费问诊，你怎么熬得下去？”

“谢谢奶奶的理解”

“不用谢！奶奶也是自私的人，这半年，如果没有你，奶奶也许早就一命呜呼了。你救了奶奶的命，奶奶当然看你哪儿哪儿都好。就像你今天穿的这身衣裳，奶奶就觉得你穿得跟仙女似的，比我闺女都漂亮。”

宋姒言诧异，她给郜奶奶看病有半年之久了，可从不知道郜奶奶还有个女儿，她以为她是独居老人。

她初来霖州，第一次摆摊免费看诊的时候，没什么人愿意相信她，郜奶奶是第一个来排队的病人，也是第一个愿意相信她的病人。

宋姒言看得格外仔细。

其实郜奶奶的病情不是很复杂，只是年纪大了，又有多种病症同时缠身，这才显得有些棘手。

食欲不振、日渐消瘦、行走不便、体虚气短。

宋姒言没有给老人家下猛药，她开的药方都是以调养为主，这样一来，便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郜奶奶需要长期服药，可奶奶没钱，只能趁着每月她免费看诊的日子前来排队，并且将一整个月的药全都取走。

一开始，郜奶奶很不好意思。

毕竟，除了她，应该没有人会这么厚脸皮地占便宜。

整整一个月的药材啊！算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可宋姒言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让铺里的伙计给她抓了药，不仅如此，下次她再排队看诊的时候，宋姒言依然很热情，全然没有郜奶奶以为的鄙夷和不耐烦。

于是，郜奶奶彻底“赖上了”宋姒言。

此刻，她打量着宋姒言的眼神里当真全都是满意和欢喜。

宋姒言就问她：“您还有个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