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正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何小莲抬手打断:
“尹道友不必如此客气,不怕尹道友笑话,我那冤家是个糊涂蛋,给我招惹了一个善用心计、手段极其阴毒的仇人。只怕对方早已和追杀曦丫头的那批人勾结在一起。对方的目的可不只是小丫头一人,我和我的孩儿早就成了那人欲除之而后快的目标。”
“圣姑说的仇人可是前朝的瑞云郡主?”
“没错,正是她。”
面前的女子神色从容,丝毫没有那种夫君变心后自怨自艾的怨色,看得尹正一心中不由暗暗敬佩。
唐家堡的逸闻他曾有所耳闻。
唐家堡世代都会与南濮族联姻,自唐家堡创立以来,堡主之位只能由流有南濮族血统的人继承。是以唐家堡历代堡主可能不缺小妾所生子女,但不管妾生子如何优秀,堡主之位皆由正妻子女继承。
前朝被华帝推翻后,前朝成王沈北腾在大军进京时,没有一丝骨气地直接跪地高呼华帝是圣君降世,天选明君。
为彰显仁义,屠尽前朝宗室的华帝没有对成王下手,反而封其为承恩郡王,而承恩郡王唯一的女儿沈梦蓉仍保留着前朝册封的头衔,被封为瑞云郡主。
是以哪怕沈梦蓉身为前朝皇族身份尴尬,但只要她不作死跑去造反,郡主的头衔和华帝的善待,足以让她在一般人中横着走。
但这位瑞云郡主到了婚龄,不等华帝为其赐婚,竟大着肚子入宫恳求皇后为她做主。
原来满京城的王公贵族,正值花龄的瑞云公主一个都没看上,反而看上了当时进京办事,还是唐家堡少堡主的唐齐飞。
两人酒后乱性,一夜珠胎暗结。
但唐齐飞早已娶南濮族圣女何小莲为妻,唐家堡的家规不可能让他停妻另娶她人。
泰山誓约在前,哪怕是华帝也无法明目张胆插手唐家堡的家事,况且一个未婚女子和已婚之人纠缠不清,这都哪门子的破事。
不等华帝发话,同样大着肚子的何小莲听到此事后,竟然独自一人骑马入京,将唐齐飞扒光了吊在城楼上。
唐家堡的老人们见她闹得太过分了,又可能有其他原因,彼时松口同意瑞云公主以平妻身份进门。
只是这瑞云公主虽如愿以偿以平妻身份嫁给心上人,可在华朝律法和唐家族谱上,她仍是妾室。
“……负我的是我冤家,我本没有与我仇人计较,一度想过要与我那冤家和离。只是我身为南濮族圣女,也有我必须担负起的责任,这和离最终没能实现。谁知我这仇人以为唐家与其他世家一般,以长子为尊。为了抢长子的位置,她竟然以敬茶为由见我后,故意摔倒早产来污蔑我推她。”
何小莲至今还记得那时没有人愿意相信她没推人的绝望。身为江湖儿女的她,何曾见过后宅的那些阴损算计。为了可笑的理由,竟能连命也赌上,去陷害她人。
在她看来,这简直是荒谬绝伦,滑天下之大稽!
“后来,她虽然如愿以偿地生下了长子,但那孩子因早产,生来体弱多病。她却一心以为少堡主之位是她孩子的囊中之物。然而待我孩儿三岁那年正式被记入族谱,成为唐家少堡主时,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态地大闹祠堂。她一心以为拦着她孩子做不成少堡主的是我南濮族。她便多次挑拨唐家堡和南濮族的关系,冲我族人下手。我这才看清,此人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唐家堡来的。可笑我那冤家,还以为他的蓉蓉妹妹是爱极了他,所以才心甘情愿为他做妾。”
“我辈江湖中人,向来快意恩仇,圣姑心胸宽广,当真让贫道佩服。”
听完何圣姑讲的这段过往,尹正一对面前女子很是敬佩。
圣姑能抑制住自己怒气,这么多年与对方周旋,足以看出她心胸与智谋。对圣姑来说,杀死“瑞云郡主”也许并不困难,可图一时痛快的代价是会给唐家堡和南濮族带来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