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隐添完炉火,将手在一张旧毡布上擦了擦,便给梁达端来一碗奶茶,外加一盘干酪。看到眼前端着食物的纤细小手竟是刚刚抓过牛粪的手,梁达的内心便抑制不住地抽搐起来,他想婉拒,却知道如此定会冒犯对方,情急之下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言辞。
看到梁达欲言又止的样子,苏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郎君先暖暖身子,待会妾身便帮你清洗伤口!”
就这样还给我清洗伤口?梁达再也忍受不住,脱口说道:“苏家娘子,你,你刚才用手拿了牛粪饼,怎么?怎么不洗手就拿吃的东西?”
“妾身刚才擦拭过了呀!”苏隐醒悟了过来,双眉一扬,嘴角露出讥笑:“小郎君是嫌脏吗?”看到梁达满脸尴尬,她心中一软,冰霜般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无奈的自嘲:“小郎君连这都受不了,想来当是个出身优渥之人。”
出身优渥?梁达从没觉得自己如何的高人一等,这只不过是习惯使然罢了,为此,他在草原上晃荡时,每天总要花费很长时间去寻找水源,为的正是这一日不夜的洗手、洗脸和沐浴。
这便是梁达想要搬出去住的原因。问题是,这能宣之于口吗?
略加思索,梁达决定还是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吧。毕竟,心直口快或者口不遮掩的和盘托出,在大多数场合不过是愚蠢无知的代名词而已,而善意的美化,也不能算是谎言吧。
于是,他敛起笑容,正色道:“我乃行商,伤好之后定然是要离去的,如今身受重伤,承蒙几位悉心照顾,已然感激不尽。但与几位共处一室,难免会给人予瓜田李下之嫌。为今之计,只能由我搬出去住,若是有事,你们听我招呼再施以援手,便是感恩不尽了。”
“什么瓜田李下的,你们唐人太迂腐了。在草原上,一户一顶毡房,千百年来便是如此,谁没事干去编排这个!”月奴觉着梁达的想法很不可理喻,于是打趣道:“或者说,小郎君有断袖之风……?看你这俊俏的模样,还真是……”说着说着,她竟“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他才不是呢!”月奴的笑声让一直冷若冰霜的苏隐也轻展双眉,她随即笑道:“他刚才可是贼眉鼠眼地盯着娘子的身子乱看,大约是年纪太小,毛……,未经人事吧!”这话说得,已近乎当面的羞辱,也算出了她一口恶气,反正梁达也不敢多说半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