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代智子发射到地球上时，三体文明的地球对策部门，看着传来的新结果面面相觑。

它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人类物理学已经彻底突破封锁，从前沿领域到应用科学。原本五十年内不可能有重大技术成果的太空电梯，在五年内将完成第一期工程建设，而在十年内，会在世界各地兴建数十个之多。人类将在未来十年内，大规模进入太空。

更糟糕的是，哪怕面对即将到来的三体舰队，社会秩序也没有崩塌，人类在危机之前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凝聚力。在联合国的旗帜下，科学技术被分享，成吨的资源被按部就班地调动着。

这帮人是疯了吗？之前ETO信誓旦旦地告诉过他们，人类的国家之间存在着各种各样的谎言，永远不会有彼此信任和世界大同。这难道也是一种欺骗吗？

他们试着去联系了分裂的ETO。WETO如今和蜥蜴人、共济会和光明会一样，是一个都市传说一样的神秘组织。核心信徒沉浸于快感、享乐、玄虚的灵修，社会功能和精神状态基本都被破坏了，很难阅读任何有逻辑的文字，很难再做任何正事。

而EETO延续了一贯以来对一代智子的警惕，对三体方面发来的任何信息，统统予以忽略和辱骂。他们无止境地抱怨着，没法原谅智子的不作为和背叛，怀念着昔日ETO的盛景。他们认为，二代智子现在传来的任何话，其目的仍然是为了欺骗他们和祸害三体。

三体对策部门对于地球上人类的合作程度，作出了最为悲观的判断。好在，还有那个人类愿意与他们合作。地球人很体贴，送来了它的全部使用说明。

一颗泡在培养液里，接上电极的大脑，从宇宙中无止境的、冰冷的、黑暗的漂流中，被拯救了出来。

他们询问了那颗大脑。你能帮助我们应对现在的形势吗？你会帮助我们破解人类的阴谋吗？你会帮助我们获得那个世界吗？

会的。即使做不到，我也会给他们带来最强烈的阻挠，最深刻的创伤。那颗大脑回答它们，以纯粹的、冰冷的、漆黑的怨恨。在我活着的时候，那个世界没有给我一丝关怀，他们剥光了我的皮肤，抽走了我的骨骼……

人类有三种根源性的恐惧。

噪音，响动着无数不属于你自己的声音。

下落，因为你知道，单靠自己的力量无法停下来。

……以及黑暗。它是最强大的，也是最基础的，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在黑暗中会有什么未知威胁靠近你。

被罗辑称为伊甸园的小别墅里，有一个图书室，全是前任房主留下的藏书。书籍涉猎范围很广。

罗辑在图书室里翻书。

这是本生物学书籍，打开的那一面，提到了一个实验。老鼠乌托邦。研究人员们把老鼠塞进同一个铁笼，给予定量的食物，让它们在里面一代代繁殖，看看在生存密度过高的情况下，它们会怎么样。

它们自相残杀。

罗辑把这本书合上。他翻开一本旁边的社会学书。

根据人类的自然属性，人类为了生存和发展的需要，对于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具有强烈占有的欲望。这是文明的生本能。一切智慧文明，在发展到一定阶段时，莫概能外地表现出对外界的攻击性和毁灭能力。这是文明的死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