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主人,呈现出一个奇异的形象。她是枯槁的,又奇异地融化,靠着覆盖全身的v装具,才能好端端地坐着。她看起来得了世间所有的疾病,但又好好地活着。假如把v装具从她身上揭下来,她兴许会像鼻涕那样流下来。
那陶土质地的佛,在微光的映射下,笑容变得含蓄而微妙,眼如点漆般翠绿。在自身后,它投下朦胧的树冠般的影,发包里生发着个个脓包。
她说,声音像被树皮摩擦过,“我们组织里那么多人,和那么多我们曾经想逼迫自杀的人,都是你杀的。”
“我以前还在疑惑,你到底是谁的人。降临派的、拯救派的,直属统帅的,还是我主派下来的?又或者你是官方的人,执行特殊任务,攻坚处理我们这些人。那时我还惶惶不可终日……”她讲着自己生前的故事,“但现在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他问。
“有些问题太沉重,以至于不该触碰。”她说,“有些真相太危险,所以要被永远掩埋。”
“但是太晚了。”她发出一阵似人似魔的悲鸣,“在我想通这个问题以前,我已经没救了。我以为我得到了无尽的生命,健康的身体,但这只是谎言。”
“受诅咒者。”她说,烂肉编织成的身体,像草木一般不设防备,“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我不会反抗。在那之前,你要听我讲个故事吗?”
“我理解你想聊天的心思。”尼奥思说,“你大概很久以前就不能见人了。但我不想聊天。”
“不想听就算了。”她笑了出来。那微笑难看又恐怖,但还有一丝生机。“怪物猎人,都像你这么冷酷吗?”
“你脑补的世界观是什么样的?”尼奥思问她,难以理解地皱眉。
“有吸血鬼啊、狼人啊、恶魔之类的,还有带着银弹的猎人。最传统的西幻世界观。”她说,“老实说,我一生都没信过这种东西,直到自己变成了一只僵尸。”她几乎是在喃喃自语,“像我这种冷冰冰的人,变成一只无血无泪的僵尸……”
“很遗憾。”他说,“这和事实相去甚远。”
“我也不想的。”申玉菲说,“我以为我会很特别,当上正神的信徒,而不是像个傻子一样踏入陷阱。我之前有段时间,过分痴迷于被拯救的想法,在山野之中,为了我主寻访神明。在一间荒僻的小庙里……”
“不是庙的问题,是你的问题。”尼奥思残酷地戳破了现实,“你强烈的渴求,吸引了这些东西进入你的意识和梦境。”
“是的。我太大的贪婪,过强的业力,让我被反噬了。我想要菩萨赐予我主永久的健康,帮助我主脱离苦海。”她哽咽着,亦或是气管在抽动,“在梦里我见到了菩萨,她答应了。”
“我那时还以为,这是赐福。”她流下两行脓液,这是她的眼泪,“从苦痛中,我的佛将我渡出来,并且马上也给我主带来这样的赐福。”
尼奥思问她:“你自身难保,为什么总在想拯救别人呢?”
“现在不想了。我什么也不能想了。我的故事讲完了,杀了我吧。”她回答,“你会把我的丈夫也灭口吗?电影里,你们都是这么行事的。”
“放心,你的丈夫很健康。”祂说,“他睡得和死猪一样死。”
“那就好。”她安详地闭上眼睛。
火在她身上燃烧起来。
她的疾病在这金色的火焰中被治好了,以死亡为代价。大部分的身体被净化,她泛青的面容有了血色,枯瘦的身躯充盈起来。少数异变的颅骨部分,过分腐蚀的肢体部位,已然不能治愈,于是在烈火中燃烧殆尽。
佛像也烧了起来。绿色如青苔般遇火消融,直至那东西阴险的面容变得平和,低垂的眉目化作慈悲,身侧几乎镀上一层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