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白回道:“水云阁今晚已传来消息,明早柳老神医就能到八仙楼落脚,但不知京都贵人明日何时去看诊。”
孟婉兮点点头,又叮嘱道:“找几个腿脚功夫好的,给我盯紧柳老神医,贵人一走我们就去拜会。”
路小白想了想,出主意道:“明天我们同柳玉莹也约在八仙楼,不如先去——”
“不可!”孟婉兮听到路小白的话头,便知他打什么主意,不禁头疼。
她看不到一墙之隔的路小白,恼道:“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柳神医不是我们请来京都的,没有生抢过来的道理。”
路小白闷声道:“是。”
孟婉兮忍不住叹气,只要遇到路小白,她很少有不叹气的时候。
“说了很多次了,宁王府说到底也是天潢贵胄,天下除了陛下再没有更尊贵的,多大的贵人也贵不过宁王。我们如今在京中办事如此顺遂,多少也托了宁王妃的名头,权势越盛越需慎用权势,否则一有不慎,便是断了他人的生机活路。”
“是,主人。”路小白回道。
熏笼里的香氤氲开来,孟婉兮闻到熟悉的梅花香,心中不免失意,侧身躺下,故作无意地问:“王爷今夜在何处歇息?”
“王爷离宫后,便去了翠春楼饮酒听曲。”
“怎么不去金凤楼了?”孟婉兮轻笑,又忍不住蹙眉。
路小白闻言皱眉:“金凤楼出挑的几个姑娘,不管琴弹得好的,曲子唱得好的,还是舞跳得好的,都已托主人恩典赎了身。”
他犹豫了下,又道:“倒是翠春楼王爷去的少,擅歌舞管弦的伶人也不少,如今名头已越过金凤楼,成了京都最热的青楼妓馆。”
“白日说和离不和离的,也不碍着他晚上出去风流快活,总之与我有关的,他任事不肯过心。”孟婉兮闭上眼,不愿说话了。
路小白等了片刻,不见声音传来,正犹豫是否开口,便见路轻轻从里间出来,示意路小白主人已经睡下,可以回去歇息了。
路轻轻见路小白不动,便自顾自打开橱柜,拿出自己的枕被打算去里间睡下,给孟婉兮守夜。
“砰——砰砰——”几声嘈杂的声响从前院传来。
路小白立刻站直身子,和路轻轻对视一眼:有人!
路小白细听了下,悄声道:“是萧熠。姐姐,你好好看着主人,我先走一步。”
路小白又翻身上梁,几个起落便到了屋脊后方,俯身往下看去,见着四个小厮提着灯笼,前后簇拥着脚步虚浮的萧熠,正往猗兰院来。
路小白心中暗骂萧熠不是东西,又心疼主人今夜不得安生。
他想了片刻,到底还是心中不痛快,从怀中掏出个弹丸,拿弹弓砸向了院中老榆树的鸟窝。
“哇——哇——”几只在树上筑巢的乌鸦一时受惊,又因夜盲,只发出嘶哑又渗人的叫声,平添几分凄凉与诡谲。
几个小厮走到中庭,竟有些害怕,见孟婉兮院中伺候的婆子丫头都已迎了上来,只得搀扶好萧熠,道:“爷,再坚持下,马上到王妃院中了。”
萧熠一身酒气,面色潮红,酒精麻木了他的感官,浑不觉夜半鸦啼有多么不合理,口中含糊道:“本王,本王便是娶了侧妃又如何?本王贵为皇子,王爷......何须,何须看她的脸色?”
几个小厮不敢接话,只配合着猗兰院中伺候的众人,将王爷送进了王妃的院门,候在了屋外。
自小伺候萧熠的太监陈瑾不在,他们是外男,不敢跟着王爷闯王妃的闺房。
路小白暗骂了句脏的,没能吓一吓萧熠,总是遗憾的。
他将身影匿进屋脊的阴影里,施展轻功回了自己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