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增德马上说:“呦,李云梦还不服气,咹?”
他拿起罐头瓶,喝一口水,想起自己板上钉钉的副教授,五脏六腑都舒坦地像在唱戏。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懒得计较李云梦的没礼貌。年轻人嘛,闹点儿脾气,做......副教授的,还是破--格--儿--副教授,应该包容。
“呵呵!”乔增德谦虚地一笑,丝毫不在意李云梦刚才的冒犯,他使劲儿控制着自己脸上的笑,自谦地说:“老师的知识就是这么渊博,你们这些女学生只会瞪着空洞的眼睛崇拜我,被这些真正的历史震撼了吧?”
乔增德说着,一边观察着课堂的反应。学生们正在认真地做着笔记,他继续宽厚地提点着:“你们就是被整个教科书洗脑,呵呵嗯,只能八卦随大流地乱喷。咹?”
乔增德轻轻晃动着得意的脑袋说,“我昨天晚上还跟我太太说,咹,我每天都坚持读书练笔,咹,报纸上最近有个无脑的混账,还崇拜斯罗沃的前总统大林斯基。你们看了吧?”
教室里鸦雀无声,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
乔增德也不在意,继续说:“我给大家讲课,那都是讲教科书上没有的,都是真历史!像斯沃罗,有的人吹战斗民族,哎呀,我这个人就是见不得报纸上这种无知无脑的低端人口的发言。”
他皱起眉头,深刻地感觉到启蒙的重要性和迫切性,抬起手抠掉嘴角的白沫,继续讲:“没办法,我深受鲁哥迅的影响,总要坚持启蒙,咹,大林斯基就是毛子,我观察他的照片,他那个额头和眼珠子的颜色......”
乔增德利索地抬起手,抿着太阳穴周围,比量着,绘声绘色地说,“咹,那就是瀛洲国古蒙人的遗传基因。”
李云梦铅笔已经戳断了。她简直一个字也听不下去。她噌地站起来,说:“乔老师,我要去厕所。”
乔增德愣一下,真没想到,李云梦看着是胸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胖,她一站起来,腰只有巴掌粗。乔增德心里马上恨恨地骂了连海兵一句:“这混账玩意没少摸啊!”
李云梦瞪着他,又喊了一声:“乔老师!憋不住了!”
乔增德啰嗦一句:“以后课间解决啊!”然后挥一挥手,恨不得护送李云梦过去。
乔增德等了两分钟,李云梦回来了,他就继续讲道:“斯罗沃人有古蒙人血统,咹,血统,咳。”
“血统,懂吗?”乔增德腼腆起来,他结结巴巴地说:“血统,就是交......配。”
他迅速查看一下台下学生,尤其是女学生的表情变化,不由自主地夹一下腿,拖过椅子,坐下。
乔增德眼珠子逡巡一番,试试探探地说:“其实呢,在你们女孩子面前不太应该讲,你们害妹解婚,但,咳,都是成年人,咹,也应该知道,啊?初夜权是什么?咳,咹呵呵,你们女孩子的第一次,嘿嘿,不属于新郎,嘿嘿嗯,只要有权力,就可以被无偿占有,啊,咳,呵呵,哎呀,新郎就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被玩弄,还得是当面。”
乔增德讲得颇为艰难。
乔其都三岁了,可是孙平尧总是想理由推脱,拒绝同床。人,上下两张口,都是结欲与解欲的通道。
李云梦冷笑一声,连海兵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他只是一对一,愿者上钩,这乔增德,有贼心没贼胆,装模作样地借着讲课讲知识耍流氓呢!
乔增德被自己熟知的真历史的残酷程度惊得闭上眼睛,五官往一处揪着,鼻孔堵塞,不知道是为真历史中的新郎感到痛心,还是为有朝一日终为“新娘”的“你们”“女孩子”“第一次”痛心,痛心到连记忆深处的朝北方言都出来了。
“你们孙老师,咳,我太太,别看她在你们面前像个人似的,其实我们害妹解婚就那什么,咹,呵呵哼。”乔增德羞答答地当堂讲道,“这都是我方便你们理解,才以自己的真实生活真实经历真实感受做例子,老师的用心良苦,你们得好好领悟。大学就是靠个人的悟性!”
乔增德正襟危坐起来。
不知道挨了多久,李云梦才等到救命的下课铃声。铃声一响,她看都没看乔增德一眼,收拾起笔记本就冲出了教室。
乔增德撇撇嘴,悻悻地走出教室。但一想到自己是副教授了,乔增德马上心胸开阔起来。
乔增德光荣晋升为副教授,孙平尧也高兴。她从娘家回来,就忙着做饭。不管怎么样,这也是喜事。
但乔增德回来,她却耷拉着眼角说:“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不是我家帮忙,你能有今天?!”
乔增德瞬间没好气:“有你家什么事,怎么哪哪都有你家的功劳呢?我没日没夜地看书写文章,有你家什么事?”
孙平尧“哼”了一声:“这件事要不是我母亲,你就是写到死也是个范进!”
“行了行了,好男不跟女斗!”乔增德抱起三岁的女儿乔其,把她驼在脖颈上,“其其,爸爸是破格儿副教授啦,今天出去吃好吃的,啊。”
三岁的乔其不作声,嘴一瘪,乔增德就感到脖颈上一道暖流。他立即杀猪般叫起来:“你怎么在爸爸脖颈上撒尿啊?”
孙平尧乐了,对扣在一起的门牙露出来:“咱这老闺给你加油呢。”
乔增德一边把乔其从脖颈上卸下来,一边抱怨:“我每天还得上课还要写文章,还得给钟田中指导博士,已经够忙的了,回了家还得看孩子,你倒好,就捡现成的。谁家的男人像我似的,要不是你,我能留在长天这么小的笼子里?要不是你,我就去瀛京读博士了,镜教授学问那么好,想让我去读博士我都没去,多好的机会,要不是你......”
孙平尧截断他:“谁说看孩子是女人一个人的事?孩子不是你的啊?要不是我家资助,你连博士研究生都没有钱读!”
乔增德吵不过她,恨恨地洗着脖子。
他从镜子里看到乔其坐在摇椅上咯咯地笑,他突然无比气恼,乔其那笑和她妈一样!
乔增德想:“到底不是个儿子。”他盘算着,人生的愿望总要一点点实现,才不枉男子汉大丈夫来世间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