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情远远超出了阮绵的预期。
在多方势力的推动下,此事被推上了朝堂,多名言官参奏宁安侯府二爷阮郴:
有人参他“治家不严”、“亲有过,未能及时谏更”;
也有人参他能力欠缺,为官多任,却政绩平平;
更有人参他行贿上司,在地方搜刮民脂民膏......
随后,吏部直接收回了阮郴回京的调令,并将他贬去了滇南郡治下的一个县,任主簿。
阮郴本已经高高兴兴往京城赶,不料中途突然马受了惊,马车翻进路边的沟子里去了。
阮二老爷性命无忧,只折了一条腿,可寒风冷冽的腊月,荒郊野外,他足足忍受了三个时辰的疼痛,才在一座小镇找到了大夫医治。
刚回到家中,就收到被贬谪的消息,他差点晕厥过去。
皇家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对被迫退了亲事的安远侯府阮姑娘有所亏欠,为了找补,中宫趁机派了嬷嬷去安远侯府,斥责太夫人年老不慈,为长不仁。
又派了女官前往别庄安抚,并赐下重赏。
接到赏赐,阮绵一副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的模样,朝着皇宫的方向,恭敬的磕头叩谢天恩。
阮绵暗忖,这应是四皇子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结果。
那日,她是故意拒绝接受他的玉佩的。
因为,若她留下了那枚玉佩,便只能登门求助,人家才会出手。
而她不留那枚玉佩,以后凡是涉及她府上的事,只要他力所能及,他都不会袖手旁观,且她不必承他的情。
当然,前提是他有那个心思。
他会特意来别庄当面道歉,便说明他是有那心思的。
若没那心思,她收下玉佩也无用。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阮绵,整张脸皱成了个白滚滚的包子。
酸、糊、涩、苦,所有难以下咽的滋味一齐挤进她口中,而这还只是一小口,还有黑漆漆一大碗等着她:
“黄爷爷,我已经够苦了,您还让我吃这么苦的药!您莫不是旁人派来要我命的?我干脆死了算了!”
她回侯府前,特意让绿茉去黄老大夫那里,寻能让身子快速虚弱晕倒,最好能吐血的药。
黄老大夫给了一粒药丸,只是那药丸极伤身子,之后需得好好喝药调理。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藏了一辈子的好药,都给你用在这里头了,就怕你真落下个什么病根子,我愧对了侯爷大恩。
你没句谢就罢了,还在这儿挤兑我!
你可知,那战场上一向缺医少药得厉害,多少将士受伤或生病,只能硬生生咬牙忍着,熬着,听天由命.....
多少人,本来几副寻常汤药就能捡回一条命,却因无药医治,白白丢了性命。
他们中,多少人离家时,尚要里正裹头,短短的一辈子连个媳妇都没娶到;
多少人与娇妻幼子一别,就是一辈子;多少人的老娘、妻儿,还在家门口盼着他们回去......”
“别说了,黄爷爷,我喝就是了......”
阮绵听得心酸,这些她并非不知,她近七岁方跟着爹爹回京,西北边关之事,她并非毫无印象。
莫说是药,有时军中连饭都得一顿分成三顿吃。
当初,爹爹也是因为重伤,药材短缺,医治不及时,才落下了病根。
她捧起脸大的药碗,“咕嘟咕嘟”一口全喝干了。
黄老大夫满意颔首。
桃溪忙往她口里塞了一块饴糖。
阮绵含着饴糖,含糊不清道:“黄爷爷,择样就可以了吧?”
黄老大夫冷笑:“哼!早呢!且得喝个把月呢!”
她听得一急,整块糖就滚进肚子里去了:
“......咳咳咳......还要喝一个月......咳咳咳......我不活了.......”
桃溪一边轻拍她的脊背,一边嗔向黄老大夫:
“黄爷爷,您就别哄姑娘了,您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到大,她都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吃药。尤其是您开的药,她一听着就吓跑了。”
阮绵一脸可怜兮兮的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