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李慕洲走到梁成身前,拿起他的手仔细看了起来。
上面一道道的都是开裂的口子,指甲盖蜡黄,缝隙中因为长年累月的接触木炭而留下了洗不去的黝黑。
李慕洲又拿起何欢的手看了看,也一样,他的手还少了半根小拇指,估计是被火药给崩的。
“我给你们每家一年200两银子,吃穿用都算我的,做得好我还会赏你们的。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二百两?
两人都有点被这个酬劳给镇住了,要知道他们就算在好的年景,一年累死累活最多也就能赚下个三四十两银子,现在这二百两,足够他们一家老小安稳过上好几年了。
“不知大人有何要求。”
李慕洲微微一笑:“你们全家所有人必须住在我安排的地方,吃穿用我都包了,不过没有我的许可,寸步不得离开。你们放心,做满五年,我就放你们走,如何?”
两人还以为李慕洲会提什么苛刻要求,没想到就这。
在行里久了,他们也曾听过老辈人说过这样的事。
有些富贵人家从宫里造办处搞来了图样,再找人来做,做的时候接到一处隐秘地方,做完后连成品带图纸东家全部带走,人才放出来。
为的就是怕做的东西和给皇上的一样,被人知道了,犯了忌讳。
不仅是他们这行,裁缝、木匠、做瓷器玉器的都遇到过这样的事。
怪不得这李大人知道火药的方子,原来是从宫里得来的。
五年,那就是一千两银子,两人只是稍微一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只是大人,你要让我们做什么?是焰火盒子还是花?”
李慕洲开心的笑了起来:“炮仗,我要你们做大大的炮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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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迟,两人回家收拾家当工具,李慕洲喊来朱贵徐清禳在吴山驿中寻找起合适的地方来。
对这作坊放在哪里,李慕洲是慎之又慎。无数血泪告诉他,制作火药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那就是团灭的下场。
那就真是创业未半,中途爆炸了。
所以这作坊不能离驿兵住的地方太远,也不能太近,最好还要有水源。
徐清禳拿着罗盘,领着众人在驿站各处穿梭,最后指着面前的一处房舍说道:
“此地为位,壬癸为水,水能克火,就这地方了。”
这是吴山驿一处废弃的库房,后院和吴山只隔着一道高高的院墙,前面和驿站别的地方还有一些距离,地方够大,而且十分幽静,门口的空地上还有一口水井。
李慕洲进进出出的看了好几遍,满意的点了点头,叫来朱贵说道:“今天晚上带人把这里收拾一下,然后明日你去城中找几家做瓷器生意的过来。就说我有笔大买卖要和他们谈。”
选地方费了好些工夫,李慕洲抬头看了下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便溜达着往驿丞房走去。
还没走到院子,就听到砰的一声,一朵烟花拖着火花,直入云霄,啪的在夜空中炸了开来,洒落如星。
“哇,草儿,你看好漂亮。这个我来放。”
李慕洲站在月门边上,探头往里看去。
只见李雪芬正蹲在地上,拿着一根燃香正点着面前一个焰火盒子的导线,因为紧张和害怕,那燃香颤颤巍巍的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着。
好不容易点着了,导线刚冒出个火星,李雪芬“啊”的叫了一声,丢下燃香转头就跑到翠竹的身后,捂着耳朵,只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来。
无数短暂而连续的璀璨火花从焰火盒子中喷涌而出,像是在院中长出了一颗金光灿灿的树来,又像是天上的星辰纷纷跌落到了人间。
李雪芬的眼中倒映着焰火的光亮,身体轮廓被这闪闪亮点赋予了某种生动而快乐的形式,她开心的笑了起来,那笑声仿佛幽谷中吹来的清风,遥远而清爽。
李慕洲从未见过李雪芬如此率真明丽的一面,以及她脸上发自内心的真实笑容。
他静静的看着她,在这一刻,他似乎爱上了这座城市,和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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