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就是三日。
今日,杭城大雾。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乳白的浓雾中。
李慕洲坐在湿漉漉的驿站门槛上,眼前一队队的驿兵跑过,口令声整齐划一,撕开了一日的清晨。
“黑白黑,黑白黑。”
李慕洲搓了搓脸,对这诡异的口令,他实在无力吐槽。
不过老人家说了,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别说黑白黑,就算他们喊男女男,乾坤乾,只要能分得清左右,跑得整齐,李慕洲都认了。
不就是怪一点嘛!
这时,朱贵从浓雾中现出身影,刚要和李慕洲汇报个事情,见他一脸倦容,还挂着两个黑眼圈,不由吃惊道:“大人,你昨晚没睡?怎么看上去这么疲惫?”
正说着,高四九从两人面前跑过,朝他们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李慕洲指着他恨恨说道:“还不是这牲口闹的,也不知道吃什么牛黄狗宝,那床板晃得半个院子都听到了,好不容易他折腾完了,刚要睡会,喏,开始跑步了。”
“我找成夫子商量下,给四九换个住处,现在他家人口多,挤着也不是回事。”朱贵想了想,试探着说道,“大人,你和草儿姑娘也差不多可以成婚了。”
“不急,等安稳些再说。”李慕洲似乎很不想提和苏草儿的事,转头问道,“那事怎么样了?”
朱贵俯下身子,轻声禀道:“那两户人家我都派了人看住了,每户六个,三班轮换,暂时没见有什么动静。”
“嗯,如果他们要走,马上拿了。”
李慕洲略一思忖,继续说道,“贵哥,眼看着营中人是越来越多,这军纪你要管住。我觉得还是要有专门的人手,人你自己挑,要和战兵分离出来,人一定要靠的住。四九那边有话,你让他来和我说。”
“人我已经在物色了。还有,大人,我觉得不一定都要和战兵分离。”
“唔?”
李慕洲的目光在朱贵脸上转了转,轻轻点了点头,“此事交给你了,到时把名单给我和军师一份。对了,贵哥,你找个时间把叔和婶婶都接到驿站来住吧,又不是没房子住,一家人总要在一起的嘛。”
话是很家常话,李慕洲说的语气也很柔和,但朱贵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寒意来,不由心头一凛,赶紧说道:“我明天就去把他们接来。”
“不行了,我撑不住了。”
说着,李慕洲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见朱贵也是满脸的疲色,道,“我回去再睡一会。你也忙了一夜,去休息吧。”
回到屋中,胡乱的吃了些苏草儿准备的早饭,李慕洲便钻进被窝睡起了回笼觉。
结果,这一睡就睡到了晌午。
等醒来之后,苏草儿这才告诉他,说那两个做炮仗的来了,自己见他在睡觉,就让他们在驿丞房等着。
李慕洲也顾不上责怪她,赶紧起床兴冲冲的赶到了驿丞房,等快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却放慢了下来,背着手慢悠悠的晃了进去。
那梁成何欢见他进来,拱手行礼:“见过大人~”
“嗯。来啦。”
李慕洲瞥了两人一眼,施施然坐到椅子上,拿起上面的一根细长竹筒夹在手中,吸了口道,“怎么,比过了吗?”
没等何欢开口,梁成抢先一步说道:“大人,试过了,您那个方子的确比我的管用,那炮仗炸的那叫一个响,我还看了,那药都烧完了,没剩的。”
何欢紧接着说道:“对对,大人,还有您说的放点糖,我就放了一小勺,那炮仗就比以前响了许多。”
“有用就好。”
李慕洲手指在桌上一敲,道,“上次请两位来,是有笔买卖想和你们谈。我想先问下,两位一年能挣多少?店铺中有多少伙计?”
何欢和梁成互相看了眼,不知道李慕洲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是给自己火药方子又是问自己的收入,犹豫了片刻,还是梁成先开了口:
“不瞒大人说,做我们这行的,看似热闹,其实也就过年过节,还有别人婚丧嫁娶的时候有些生意。
以前倒还行,过年元宵中秋,哪个节这杭州城的烟花不得放个半个时辰,家里再穷,小子手上总得有几个花炮。现在年月不太平,娶妻少了,那死了人纸人纸马都能省则省,我们的生意就更别说了。
这也难怪,肚子都填不饱,谁还关心个响动热闹啊。我们现在也就勉强糊口度日罢了。”
何欢道:“去年店里还有两个学徒,后来实在是养不活了,就让他们回去了,现在就自己一家子做,好歹挣出一口饭钱来。”
生意不好,正和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