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秦大夫陈忠被秦王政给弄死,还把尸体摆在宫阙下后,那些大臣们可没被吓住,还是一个接一个地去劝谏秦王政,让他把太后迎回来。秦王政这暴脾气,谁来劝就杀谁,前前后后一共杀了二十七个人,那尸体都堆成小山了,可血腥了。
这时候,齐国的王建和赵国的悼襄王都来秦国朝拜。他们在咸阳宫喝酒的时候,看到宫阙下那些尸体,打听是咋回事后,都忍不住摇头叹息,私下里都在议论秦王政这不孝的事儿,觉得他做得太过分了,简直是违背天理。
在沧州有个叫茅焦的人,刚好来咸阳游玩,住在旅店里。有一天,他听到同住的人说起这事儿,一下子就火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说:“儿子把老妈给囚禁了,这不是乱了套嘛!” 他让旅店老板给他准备洗澡水,还大声说:“我要好好洗个澡,明天一早就进宫去劝谏秦王。”
同住的人都笑话他,说:“之前那二十七个去劝谏的,都是秦王平时的亲信大臣,可秦王根本不听他们的,他们刚说完就被砍了脑袋。你一个小老百姓,去了不是送死吗?”
茅焦却一本正经地说:“如果劝谏的人到二十七个就停了,那秦王肯定不会听了。但要是这人数没让他止住,那他到底会不会听,还不好说呢!” 大家都觉得他傻得可爱,还在做白日梦,肯定是活得不耐烦了,就笑着看他准备去送死。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茅焦就起来了,让老板给他弄了顿饱饭吃。老板看他这架势,心里着急,上去拉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走,说:“你这一去可就回不来了。” 茅焦用力一扯,把衣服扯破了,还是毅然决然地走了。那些同住的人都认定他死定了,还商量着怎么瓜分他的行李呢,就像一群等着分食猎物的秃鹫。
茅焦来到宫阙下,看到那些尸体,一点也不害怕,还大声喊:“我是齐国来的茅焦,要进宫劝谏大王!”
秦王政听到了,就让内侍出去问问:“这家伙要劝谏什么事?是不是跟王太后有关?”
茅焦大声回答:“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内侍回去跟秦王政报告:“这家伙果然是为太后的事来劝谏的。”
秦王政一听,火冒三丈,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说:“你去指着那些尸体告诉他,让他看看劝谏的下场。”
内侍出来对茅焦说:“你没看到宫阙下这么多死人吗?怎么还不怕死呢?”
茅焦却镇定自若地说:“我听说天上有二十八宿,对应地上的正人君子。现在已经死了二十七个人了,还差一个。我来就是为了凑够这个数的。从古至今,哪个圣贤不死呢?我有啥好怕的!”
内侍又回去报告,秦王政气得暴跳如雷,大声吼道:“这个疯子,故意来触犯我的禁令!来人啊,在院子里架起大锅,把水烧开,我要把他活活煮了,看他还怎么凑数!” 秦王政气呼呼地按着剑坐在那里,眉毛都竖起来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要怎么弄死茅焦,那表情就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随时准备扑上去把人撕成碎片。
内侍去叫茅焦,茅焦故意慢慢地走,迈着小碎步,一步一步的,就是不着急。内侍在旁边催他:“你快点走,不然有你好看的!”
茅焦却不紧不慢地说:“秦王马上就要死了,我晚一会儿又有啥关系?”
内侍听他这么说,心里觉得有点奇怪,还隐隐有些同情他,就扶着他往前走。
茅焦走到台阶下,恭恭敬敬地拜了两拜,然后磕头说:“我听说,‘活着的人不忌讳谈论死亡,拥有国家的人不忌讳谈论灭亡。忌讳灭亡的人不能生存,忌讳死亡的人不能活命。’ 生死存亡的道理,是英明的君主应该认真思考的,不知道大王想不想听我说说呢?”
秦王政听他这么说,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心里想着这家伙是不是真有什么高见,就问:“你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茅焦说:“忠臣不会说阿谀奉承的话,英明的君主也不会做荒唐的事。君主有荒唐的行为,臣子却不劝谏,那是臣子对不起君主;臣子有忠诚的劝告,君主却不听,那是君主辜负了臣子。大王您现在有违背天理的行为,自己却不知道;我有逆耳的忠言,大王又不想听。我担心秦国就要危险了!”
秦王政听了,心里一震,沉默了好久,脸色也变得更加凝重了,说:“你到底要说什么事?我愿意听。”
茅焦接着说:“大王您现在是不是想统一天下呢?”
秦王政说:“那当然。”
茅焦说:“如今天下之所以尊重秦国,不只是因为秦国的武力强大,还因为大王您是天下的英雄,有很多忠臣烈士都聚集在秦国。可是现在,大王您车裂了假父嫪毐,这有点不仁;用袋子装着扑杀了两个弟弟,这有点不友;把母亲迁到棫阳宫,这有点不孝;杀了那么多劝谏的忠臣,还把尸体摆在宫阙下,这简直就是桀、纣的行为啊!您想统一天下,却做这些事,怎么能让天下人信服呢?以前舜对他那糊涂的母亲非常孝顺,最后还当上了帝王;桀杀了关龙逢,纣杀了比干,结果天下人都背叛了他们。我知道我这次来肯定是死路一条,但我怕我死了之后,就没人敢像我这样进谏了。到时候大家都不敢说话,怨恨和诽谤就会越来越多,忠臣都闭了嘴,秦国上下离心离德,诸侯们也都会背叛秦国。可惜啊!秦国眼看就要成就帝业了,却要毁在大王您的手里。我说完了,您把我煮了吧!” 说完,他就站起来,解开衣服,朝着大锅走去。
秦王政这下可真着急了,赶紧从座位上跑下来,左手拉住茅焦,右手对左右的人喊:“快把锅撤了!”
茅焦却不依不饶地说:“大王您之前已经贴出榜文拒绝劝谏了,不煮了我,怎么能让大家相信您的话呢?”
秦王政没办法,只好让左右的人把榜文收起来,又让内侍给茅焦穿上衣服,把他请到座位上,还感谢他说:“之前那些劝谏的人,只是数落我的罪过,却没有说清楚生死存亡的道理。今天多亏先生您让我开窍了,我怎么敢不听您的话呢!”
茅焦又拜了两拜,说:“大王既然听了我的话,就赶紧准备车马,去把太后接回来吧。宫阙下这些忠臣的尸体,都是为了秦国好,希望您能让人好好安葬他们。”
秦王政马上让人把那二十七个人的尸体收起来,准备了棺材,一起葬在龙首山,还在上面立了个碑,写着“会忠墓”。当天,秦王政就亲自驾车,去接太后。他还让茅焦坐在旁边,一起往雍州赶去。
南屏先生读史的时候,写了一首诗:“二十七人尸成堆,解衣赴死有茅焦。命中注定不该死,留下忠名传万代。”
秦王政的车马快到棫阳宫的时候,先派人去通报。秦王政一见到太后,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到太后跟前,一边磕头一边大哭。太后也忍不住流泪,母子俩抱头痛哭。秦王政又把茅焦介绍给太后,说:“这就是我的颍考叔啊,要不是他,我们母子哪能团聚呢!” 当天晚上,秦王政就住在棫阳宫,陪着太后。
第二天,秦王政请太后坐上车,自己跟在后面,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回咸阳去了。路上的人看到这一幕,都纷纷称赞秦王政孝顺,秦王政听了,心里也挺得意,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挽回了一些名声。
回到咸阳后,秦王政在甘泉宫摆了酒席,和太后一起欢欢喜喜地喝酒。太后也另外摆了一桌酒席,感谢茅焦,说:“要不是茅先生,我们母子哪能和好如初呢。”
秦王政为了感谢茅焦,封他做太傅,还赐给他上卿的爵位。秦王政心里还是有点担心吕不韦,怕他和太后再有什么联系,就把吕不韦打发到河南老家去住,让他离咸阳远远的,免得再生事端。
其他国家听说吕不韦回封地了,都派使者来问候,还想请他去当相国。秦王政看到这情况,心里着急了,他可不想让吕不韦去帮其他国家,给自己找麻烦。于是,他写了一封信给吕不韦,大概意思是说:“你对秦国没啥功劳,却封了十万户;你和秦国也没啥亲戚关系,却号称尚父。秦国对你够好的了!嫪毐的事,就是你引起的,我看在你以前的功劳上,不忍心杀你,让你回封地去。可你不但不反省,还和其他国家的使者来往。这可不是我对你宽大处理的本意。你带着家属搬到蜀郡去吧,就住在郫城,在那里度过余生吧。”
吕不韦接到信后,看了气得直哆嗦,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通红,大声说:“我为了秦国,把自己的家都弄没了,扶持先王上位,谁的功劳有我大?太后以前是我的女人,秦王还是我儿子呢,谁和秦国的关系比我亲?秦王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过了一会儿,他又叹了口气,说:“我本来就是个商人,靠阴谋手段进入秦国,和别人的老婆私通,还杀了先王,灭了人家的国家,老天爷怎么会容我呢?我今天死都算晚的了!” 说完,他就拿了一杯毒酒,一饮而尽,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吕不韦门下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人,偷偷地把他的尸体运走,埋在北邙山下,和他妻子葬在一起。现在北邙道西有个大坟墓,大家都叫它吕母冢,其实就是吕不韦的坟墓,只不过他的那些门客不敢明说,就用吕母冢来代替了。
秦王政听说吕不韦死了,派人去找他的尸体,却没找到。他心里还是不放心,就下令把吕不韦的那些门客都赶走。还在全国范围内搜查,只要是其他国家来的人,都不许留在咸阳;已经当官的,就削去官职,三天之内必须离开秦国;要是有人敢收留这些人,就一起治罪。
有个楚国上蔡人叫李斯,是荀子的弟子,学问可大了。他以前来秦国,在吕不韦门下当舍人。吕不韦看他有才能,就推荐给秦王政,秦王政封他做客卿。这次逐客令一下,李斯也在被驱逐的名单里,已经被赶出咸阳城了。
李斯在路上写了一篇文章,托人送给秦王政,还假装是机密文件。文章里大概是说:“我听说,泰山不嫌弃土壤,所以能那么高大;河海不挑剔小水流,所以能那么深;王者不排斥百姓,所以能成就德行。以前秦穆公称霸的时候,从西边的戎族那里得到繇余,在东边的宛地找到百里奚,从宋国迎来蹇叔,在晋国求得丕豹、公孙枝;秦孝公用商鞅,制定了秦国的法律;秦惠王用张仪,破坏了六国的合纵联盟;秦昭王用范雎,得到了兼并六国的谋略。这四位君主都是靠任用客卿才成功的,客卿哪里对不起秦国呢?大王您要是一定要驱逐客卿,这些客卿就会去其他国家,为秦国的敌人效力,到时候您再想找人为秦国出谋划策,可就找不到了!”
秦王政看了这篇文章,一下子就明白了,赶紧下令废除逐客令,还派人去追李斯。在骊山脚下追上了李斯,把他带回咸阳。秦王政让李斯官复原职,还像以前一样重用他。
李斯趁机对秦王政说:“以前秦穆公称霸的时候,诸侯还很多,周朝的势力也还没衰落,所以不能用兼并六国的办法。自从秦孝公以来,周朝越来越弱,诸侯之间互相兼并,现在只剩下六个国家了。秦国已经统治诸侯很久了,凭秦国的强大和大王您的贤明,消灭其他国家就像打扫灶台上的灰尘一样容易。要是不趁着现在赶紧行动,等诸侯们又强大起来,再次合纵联盟,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秦王政问:“我想吞并六国,该怎么办呢?”
李斯说:“韩国离秦国近,而且比较弱,先攻打韩国,让其他国家害怕。”
秦王政觉得有道理,就派内史腾当将军,带十万军队去攻打韩国。
这时候,韩国的桓惠王已经死了,太子安即位。韩国有个公子叫非,很擅长刑名法律之学,他看到韩国越来越弱,多次给韩王安上书,提出建议,可韩王安就是不采纳。
秦国军队攻打韩国的时候,韩王安害怕了。公子非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想在秦国施展才华,就主动请求去秦国当使者,希望能让秦国退兵。韩王安同意了。
公子非到了秦国,见到秦王政,说韩国愿意割让土地,做秦国的东边藩属。秦王政很高兴。公子非又趁机说:“我有办法可以破坏天下的合纵联盟,帮助秦国实现兼并六国的计划。大王要是用我的计谋,要是赵国不被攻下,韩国不灭亡,楚国、魏国不臣服,齐国、燕国不归附,您就砍了我的头,让大家都知道不忠于秦国的下场!” 说完,他就把自己写的《说难》、《孤愤》、《五蠹》、《说林》等书,一共五十多万字,献给秦王政。
秦王政看了这些书,觉得写得很好,很欣赏公子非的才华,想让他当客卿,和他一起商量国家大事。
李斯嫉妒公子非的才能,就在秦王政面前说坏话:“诸侯的公子肯定都是为自己的国家着想,怎么会真心为秦国效力呢?秦国攻打韩国,韩国着急了就派公子非来秦国,说不定这是像苏秦那样的反间计呢,不能任用公子非。”
秦王政问:“那把他赶走吗?”
李斯说:“以前魏公子无忌、赵公子平原都在秦国待过,秦国没任用他们,放他们回去后,都成了秦国的祸患。公子非很有才能,不如杀了他,剪掉韩国的翅膀。”
秦王政听了,就把公子非囚禁在云阳,准备杀了他。公子非觉得很冤枉,问:“我有什么罪?”
狱吏说:“一个地方不能有两只雄鹰,现在这个世道,有才能的人不是被任用就是被杀死,何必问有没有罪呢?”
公子非听了,心里很悲愤,写了一首诗:“《说》果然难,《愤》何时已?《五蠹》未除,《说林》何取!膏以香消,麝以脐死。” 当天晚上,公子非就用帽带勒住自己的脖子,自杀了。
韩王安听说公子非死了,更加害怕,就请求向秦国称臣,把国内的土地都献给秦国。秦王政就下诏让内史腾退兵了。
有一天,秦王政和李斯商量事情的时候,还在夸奖公子非的才能,可惜他已经死了。李斯就趁机推荐说:“我推荐一个人,叫尉缭,是大梁人,精通兵法,他的才能比公子非强十倍!”
秦王政问:“这个人在哪里?”
李斯说:“现在在咸阳,不过他这个人很自负,不能用对待臣子的礼节去对待他。”
秦王政就用对待宾客的礼节去召见尉缭。尉缭见了秦王政,只是拱手作揖,并不下拜。秦王政也不生气,还很客气地回礼,让他坐在上位,称他为先生。
尉缭对秦王政说:“其他国家对于强大的秦国来说,就像郡县一样,分散的时候容易消灭,联合起来就难攻打了。以前三晋联合起来,智伯就灭亡了;五国联合起来,齐湣王就被赶走了。大王您不能不考虑这个问题。”
秦王政问:“怎么才能让他们分散而不联合呢?先生有什么办法?”
尉缭回答:“现在各国的大事都由权臣决定,这些权臣哪有几个是真心忠诚和聪明的?他们大多都是为了钱财。大王您不要舍不得府库里的钱财,多拿些钱财去贿赂各国的权臣,让他们为秦国办事,破坏他们国家的谋略。这样花不了三十万金,就能把各国都拿下。”
秦王政听了,非常高兴,把尉缭当成上宾,和他平起平坐,吃穿用度都和自己一样,还经常亲自去尉缭住的地方,恭恭敬敬地请教他。
尉缭却悄悄地对别人说:“我仔细观察秦王政这个人,鼻子高高的,眼睛长长的,胸脯像老鹰一样突出,声音像豺狼一样难听,心里怀着虎狼一样的心思,残忍刻薄,没什么恩情。用人的时候能屈尊,不用人的时候就轻易抛弃。现在天下还没统一,所以他不惜对我这样的平民弯腰。要是他统一天下了,天下人都得遭殃,就像被放在案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他宰割。”
有一天晚上,尉缭连招呼都没打,就偷偷地离开了。馆吏发现后,急忙跑去报告秦王政。秦王政一听,就像丢了魂儿似的,急得直跺脚,马上派了好几辆轻便的马车,朝着不同的方向去追尉缭,那阵仗就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好不容易把尉缭追回来后,秦王政拉着他的手,对天发誓说一定会好好对待他,还拜他做太尉,让他掌管军事,尉缭的弟子们也都被封为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