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刘年把那罐旭日升汽水放进屋里,这种奢侈玩意他长这么大从没尝过,妹妹刘月自然也没尝过,所以他要留着,等妹妹好了让她喝。
这么做,似乎对度过眼前这一劫已有十足把握,其实当然没有,但事已至此,他必须要有信心。
去茅房接了尿,开始调制油漆,他现在只知道自己的八字比妹妹硬,但究竟有多硬,不知道,既然不懂辨别八字硬不硬的办法,索性就用自己的。
姥姥陈秋纺还在屋里给刘月擦拭身体,何素琴给儿子打下手,问道:“这法子灵不灵?马承运有把握吗?”
“有把握,他说肯定管用。”
“那怎么上午在咱家他不说?”
刘年早就想好说辞,“他说找上咱家的这个东西难缠的很,怕给咱支了招,回头找去他家报复,不想惹这个麻烦,马继业帮着说话,才让他改了主意。”
何素琴信了,心神进一步放松,“他管你要了多少钱?”
“没要钱,上学的时候我跟马继业关系好,老帮他补习。”
何素琴愣了愣,“那这个恩情咱可欠的大了,这可是救命的大恩,往后要记着,有机会要报。”
“我知道。”
按比例调制好油漆,娘俩分工,把门窗仔仔细细刷了一遍。
总共就一个门两个窗,刷起来倒费不了多少工夫,只是刘年为了让各种材料混合的更均匀,调制时用的时间不少,所以刷好后天早就黑透,已经七点多。
管不管用还不知道,看起来倒是焕然一新,比起以前灰不溜秋死气沉沉,至少有番新气象,能叫人提提心气。
忙活完何素琴才去做饭,中午剩饭不少,也没做新的,简单热了热,虽说有了应对办法,心里到底还是悬着,仍旧没什么胃口。
刘年心里也悬着,却跟往常一样,饭量不减,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是跟自己较劲,逼着自己强吃。
何素琴做饭时,刘年就在临摹笔记上那个符箓图案,吃完饭又去临摹,不知画了多少遍,直到烂熟于心,才从自己左手无名指上取了血,画在两把屠刀上。
做完这些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多,距离凌晨十二点,还有大概一个半小时。
他径直来到母亲屋里,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安静等待。
刘月依然昏迷不醒,浑身滚烫,何素琴还在不停给她擦拭,她已经顾不上心疼电费,三间屋子都亮着灯。
看着自家闺女那张憔悴小脸,何素琴又红了眼圈。
她忽然想起那一年,她实在受不了刘春来的不过日子,想要离婚,可是刘春来放话,离婚可以,孩子一个都别想带走。
那天她跟他又打了一架,终于咬了牙,收拾东西准备回娘家去,三岁的闺女哭着追出门,“娘不走,娘不走。”
她红着眼摆手,“娘去给人干活挣钱,晚上就回来,你回家去找你爹。”
闺女似乎猜到什么,还是远远跟着,她走一步,她跟一步。
她硬起心肠板起脸,“不听话是不是,快给我回去!”
闺女抹了抹泪,憋着不敢再哭,话都还说不真,“娘不气,我听话,我看你拐了弯就回去。”
那天她哭了一路,回娘家找人问了,就算打官司,两个孩子也至少要留下一个,不可能全带走,于是当天她就又回来了,打那以后再没提过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