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有时候如同沙漏般,转瞬即逝。
三日后,山城的秋老虎彻底消失,迎接而来的是带着冷意的凉秋,铃兰拢了拢单薄的外衫,将绣好的手帕,香囊交给了布庄的李掌柜。
“来,这是这次的一两银子。”
李掌柜点好就将银子递给她,铃兰接过便放进了荷包,“多谢李掌柜。”
“嗐,谢啥。”李掌柜摆了摆手,微胖的脸笑得非常有福气,“你绣的花样好,自然生意就好,我还要谢谢你呢。”
说着,他瞧了眼铃兰,略迟疑了两秒,开口道,“铃兰姑娘,我看你这身子有些不好,脸也有些苍白,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说着,李掌柜还给她介绍了一个大夫,“就这城中回春馆的林大夫,医术可是非常好的。”
“不用了,多谢,我已经看过了。”
铃兰摇了摇头,轻声拒绝。
见她这般说,李掌柜也不好再多言,只又随意与她说笑了两句,只言语间满是让她等身体好了再绣帕子,显然担心宋庭屿知道她病了,就迁怒到他身上。
可心里想是这么想,李掌柜可不会直言,只说日后等她好些,可以多绣一些,绣多少,他收多少,且日后要是生意再好,价格还可以再提。
铃兰自然不会揭穿他,点头应了。
不久后,铃兰拿着重新买来的绣线碎布,回到青北巷。
打开门,她将东西放进屋檐下的筐内,随即又进房间的柜子里拿了一个沉甸甸的青色包袱,随后又离开了青北巷。
两刻钟后,她的身影出现在了府衙侧门。
守门的宋庄子见到她,眼中一亮。第一时间便想带她去府内禀报宋大人。
毕竟,那一晚的事,山城其他人不知,他们这些在府衙的下人还不知吗?
且他当初还得到永泰侍卫的吩咐,将她带进去通报过,更何况,前几日的早上铃兰还是从他这边侧门离开的。
宋庄子兴冲冲的准备带她进去,可没想到,铃兰却喊住了他。
“姑娘?怎么了?”宋庄子满眼疑惑。
铃兰一袭素裙站在侧门外,摇了摇头,轻声开口,“我想找的不是大人,是安侍卫,麻烦小哥帮我找一下安侍卫。”
说着,她还特意向后退了一步,“我就不进去了,麻烦小哥了。”
宋庄子怀疑自己听错了,可看着府外女子的认真,他还是吞回了心中的怀疑,低下头应了。
“好,那姑娘稍等片刻。”
铃兰点头,“好,那麻烦小哥了。”
说完,她规矩的如同第一次般,站到了梧桐树下等着。
宋庄子看着,心中越发的疑惑,加快了脚步进了内院,来到了书房。
守在书房外的永安和永泰看见他,心中皆猜到了什么,几乎同时间看向了书房。
可惜,书房门紧闭,看不清屋内人的情况。
永泰眸光一闪,没有等宋庄子上前,便开口朗声问道,“你不是守侧门的小厮吗?来这书房做什么?”
永泰声音不大不小,但却足够屋内之人听见。
永安扫了眼自家弟弟,却难得不想骂他,甚至也配合的说了句,“你有何事?”
两兄弟一唱一和,宋庄子虽没有多聪明,但到底也不是傻子,随即便反应过来,回道,“回安侍卫,泰侍卫,是铃兰姑娘正在侧门等着,她……”
“铃兰姑娘?那怎么不请她进来?”
永泰打断他,特意加大的嗓音,显得特别诧异,永安瞧了眼他,眉头抽了抽,这演的也太过了。
只是他也没有打断。
因为无论是他,还是永泰,都清晰察觉到屋内的纸张翻页声停下了。
确实,屋内的男人听到了。
同时,这时宋庄子解释的声音也随之透了进来。
“泰侍卫,哪是小的不请铃兰姑娘进来,实在是铃兰姑娘不愿,且她要寻的不是大人,而是安侍卫。”
——找永安。
她在躲着他。
宋庭屿脑中蓦然浮现出这个念头。
可这明明就是他想要的,不是吗?
他心里为什么这么难受?为什么这么不舒服?
手中的书册被紧紧攥起,褶皱横生,而攥着书册的指节根根分明,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屋外,永安听完,皱眉问道,“你说,铃兰姑娘要寻的是我?”
他是知道世子和铃兰姑娘好像闹了别扭。
但这段时日世子不仅安排人去守着青北巷,还每日都让赵川送来铃兰姑娘的消息,甚至让赵川偷偷在铃兰姑娘的茶水,饭食里放一些进补温养之物。
按理来说,这般在意,显然应该只是闹了点小别扭,不应该铃兰姑娘来了都不见世子啊?
除非……
永安眼神一眯,立刻看了眼永泰,而永泰也正在看他,两兄弟难得的默契,脑海中浮现出了同一个想法。
是了,除非世子明确拒绝了铃兰姑娘。
不然,按那一晚铃兰姑娘对世子的依恋,怎么会到不想见世子的地步。
“你……”
“吱呀—”一声,书房门打开,打断了永安的话,宋庭屿的身影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世子”“大人”三人齐声喊道。
“将她带进来。”
低沉晦涩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低着头的宋庄子心中有些为难,他当然想带铃兰姑娘进来,可她不愿意,他难道能强逼吗?
而上方的青年仿佛知道他所想,又说了一句,点明方向,“以永安的名义将她带进厅房。”
宋庭屿眼皮微抬,视线落在侧门的方向。
夏意已过,冷风吹起,落在身上总会带起几分凉意,她身子不好,不能那么糟蹋。
宋庄子眼神一亮,“是”。
他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应声离开,快步赶往侧门。
“去厅房。”
宋庭屿从两人身侧走过,永安永泰对视一眼,皆跟了上去。
等铃兰被带进来的时候,厅房内只剩下了永安,另外两人根本看不见丝毫踪影。
可惜……
她眸光微抬,视线轻扫过一旁的屏风,那里属于他的味道格外浓烈。
有那么一瞬间,宋庭屿以为她发现了他,可惜,女子的视线移开的太快太自然了,仿佛只是随便的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