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我这就去。”雷福忠风驰电掣般地赶路,小货车拉着棺材直奔胡家四合院方老太的灵棚,他自己则开着那辆新买了半年的丰田海狮 H40,迅速出现在县政府书记文本来和各级领导面前。
“好家伙,来得这么快。你要是把这股劲头用在方老太安葬的后续事宜上,肯定有好处。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县文化局的陈小杰局长,这位是他的下属古寿壳同志,这位是汤主任。叫你来呢,主要是想借你的小日本车给文化局用几天。”
“陈局长,我认识。这两位看着也面熟。文书记,文化局要借车,您一个电话不就行了,何必还让我跑一趟呢?我还以为是省财政来了什么重要人物要接待呢,搞得我热血沸腾的,结果是这样,这不是给我芥菜项目改造泼冷水嘛。”
“看你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我也不跟你计较。有省文物界顶级权威熊教授马上要来,县里接到通知后,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包括安保、食宿和其他必要的支持。”
“顶级权威考古专家熊教授?是不是在马王堆考古电视节目里出现过的那位熊教授啊?如果是他,大家就不用这么紧张了。这熊教授和我是老乡,他叫熊月,外号胖子。整个人圆滚滚的,脸像足球,鼻子像乒乓球,我这可不是在背后说他坏话啊。他这人除了搞考古,就是爱喝茅台。”
就是这位大佬。老雷,你和他关系这么铁,接待工作全权交给你负责怎么样?”
“他现在到哪儿了?”
“熊教授是我的老师,曾经给了我很大的支持和帮助。他现在在岳阳楼附近,市文化局叶局长陪着他。老师和随行人员还没吃午饭,这个点儿可能正在用餐呢。”
“还有随行人员?咱们这儿是有大项目吗?”
“老雷,没什么大项目,只是方老太的那具棺材需要熊教授帮忙鉴定一下,看看是哪个年代的。”
“书记,一具旧棺材,也就是有点樟木香比较特别,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吧?”
“雷老板,这事儿我汤东汉三言两语可解释不清。”汤东汉说着看向文本来,“书记,方老太灵棚现在摆着的那具金木棺材,经象牙芴板奏文,我和古同志初步鉴定是一个叫汪老大的人祖传之物,因义务给方老太的孝子孝孙剃头,被县殡葬协会不知什么理由带走了,也不知道现在放没放出来。熊教授来了之后,第一个要问的可能就是他。”
“殡葬协会怎么连给人剃孝头都要管?这不是胡闹吗?马上打电话,让他们把人送过来,就说是我文本来说的。”
“文书记,既然您安排我雷福忠全权负责接待熊教授的工作,我可不会光说不做。熊教授今天不会来了,咱们先把那具古棺材安置好,明天安安静静地等他来就行。”汤主任有点不解地问:“现在还没到 4点呢,熊教授怎么就不来了?”
“咱们这儿的古物又不是在抢救发掘,市文化局叶局长能到局长层面,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好好招待熊胖子,无可厚非。”
汪老大一路疾行,兴高采烈地回到方老太灵棚,众人纷纷夹道欢迎。
老婆吕丽方率先发问:“老大,你怎么才回来?不是传言责令殡葬协会送你到文书记那儿赔礼道歉吗?”
“我汪老大活了这几十年,今天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殡葬协会那些家伙,在我面前就跟孙子似的。从县高官到各级领导,都和我亲切交谈,汤主任和那个古寿壳在后面都只能一声不吭。他们轮番地对我问寒问暖,恨不得把我祖宗十八代都问个遍,最后总结起来就是问我家里还有没有宝物,叮嘱我千万要保存好,别让宝物有损坏。给我洗脑了整整一下午,还问我愿不愿意把宝物交给政府,说要是交了,就开万人大会表彰我呢。我出衙门的时候,书记还把他的电话留给我了,说我要是想通了就联系。”
这时,都管张四海走了过来:“汪老大,今天不管怎么说,你吃了点暗亏,作为方中文的朋友,这值!殡葬协会的不但把旧推剪送回来了,还另外送了一整套理发工具给你呢。你看看,我完璧归赵了。”
“这就好,张都管!我要重操旧业,马上开张。”
“汪老大,今天就休息吧,你和汪老二晚上还要上夜班呢。”
“都管,目前主要任务是要给方老太的丧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现在灵棚里虽然热闹非凡,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没有一个光头,这让人有一种方老太后继无人的感觉。有光头在,这丧事才有气氛啊。”
丁美兰和胡辉辉找到在方中文身边陪哭的医果果:“你看,汪老大的剃头摊又开业了。你那半边光脑袋看起来实在好笑,快去剃成光头。”
“辉辉,你说得倒轻巧,我这半边有头发、半边光的脑袋,别人都说像个玩具,叫半壁江山头玩具呢。我好不容易有这么个独特的‘玩具’,我才不想弄掉,没门!”
“你这蠢猪,人家那是在笑话你呢。”
“医果果,听妈妈的,这发型太丑了,剃成光头,才像方老太的孝孙。”
“妈妈,我跟辉辉说了,我喜欢这个‘玩具’,有了这个‘玩具’,好多人都来跟我说话呢。妈妈,你没听见吧?”
胡老鬼见三人争执起来,忙过来问:“怎么回事呢?”
“爷爷,医果果说他的半边头是玩具,还想玩几天,不肯剃光头呢!”
“半边光脑袋怎么就成玩具了?这不是胡扯嘛!医果果,这几天你是方老太的孝孙,不剃光头,别人怎么知道你的特殊身份。”
“胡老鬼,妈妈不听我的,你也不听我的,就知道帮辉辉,我把你耳朵剪下来,看你还能不能听到辉辉说话!我不要辉辉做女朋友了,退给你,看你还说不说我。”
都管张四海也走了过来,胡老鬼对着他长叹一声:“方老太一生梦寐以求能有个孙子,看来到死也没能如愿,这真是天意啊。要不怎么会有医果果这个半壁江山头呢。”“胡老鬼.医果果给方太当孝孙本是鸭子上架,先天性不足,今晚美兰给医果果吃下奶果子,工作看通不通,否则真是天意如此。”汪老大经营的剃头摊,对顾客是来者不拒。即便顾客不要求剃光头,他也会全力以赴,依据顾客所需,精心打理发型。在吕家姐妹的协助下,一直忙到晚上 10点,他才收摊回家。像往常一样,收拾清洗完毕后,特意叮嘱老婆:“小心火烛,关好门窗。”之后,便和同伴汪老二前往渡口交接班。
巡逻艇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南堤拐方向疾驰而去。汪老大长舒一口气说道:“到了这儿,我才感觉轻松了些。老二,别看我嘴硬,其实一整天我都惶恐不安呢。”“老大,你可别说了,我比你还严重,整天都像丢了魂似的。谁愿意在方老太灵棚给人帮忙端茶倒水啊,还不是想找点事做,分散下注意力,缓解一下心理压力。”
“老二,咱们真是同病相怜啊。得赶紧把那黄块块换成钱,然后远走高飞。”“老大,不是说要忍辱负重,低调生活几年吗?怎么现在又要走了?光明芥菜厂怎么办?”“谁想背井离乡啊,本来是打算低调几年的。可这压力大得吓人,再这样下去,啥福都没享,被吓死也就算了,吓出个神经病来,那可太不值了。光明芥菜厂先让马国庆闹腾,反正我俩是外行,也没资金投入。”
“这样也好,马国庆会同意的。老大,都说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可现在我听到别人走路的声音都心惊肉跳的。”“老二,看来咱们的感觉一样。那咱们得把今后何去何从的想法统一一下。你明天请个长假,就说青海有个伯伯得了重病,需要你去照顾。今晚咱俩把黄块块拿出来后。你先去武汉火车站等我,黄块块要是按黄金来算,价值 50万。先到黑市看看行情,如果按文物倒卖,价钱肯定比卖黄金高多了。”
“老大,你说得对,不这样的话,真是有命挣没命花啊。”“老二,你到了武汉一定要在火车站等我啊。不是我不想和你一起走,咱们要走就得万无一失,不能引起公安的丝毫怀疑。虽说咱们要远走高飞,但总归还是要叶落归根的。要是留下什么把柄,等以后我们子孙满堂、衣锦还乡的时候,被公安算总帐,那可就追悔莫及了。”“老大,你考虑得真周全。武汉见,咱们就在售票厅不见不散。”
汪老大和汪老二来到南堤拐,径直朝着埋藏瓷坛的地方奔去。那瓷坛里藏着的黄块块对他们而言意义非凡,意味着能够改变命运,迎来美好的明天。这两人心理素质本就欠佳,此时说镇定那是假的,更多的是喜忧参半。
到达目的地后,两人先是谨慎地环顾四周,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没有什么“见者有份”的不速之客。接着,由汪老二确定藏点后,他俩对着那地方恭恭敬敬地三叩九拜,口中念念有词:“地方业主、古老前辈、五英男女在上,小人汪老大、汪老二,承蒙上天恩赐,要从一个瓷坛里取出黄块块。望各位老前辈不要怪罪。我们实在是穷困潦倒,已经到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地步,所以没准备什么孝敬的礼物。等我们兄弟取了黄块块,只要各位前辈托梦告知所需,我们一定让纸扎店的顶级师傅日夜赶工,尽快送往你们指定的地点。”
汪老二也没闲着,把口袋里的香烟全都掏了出来,说道:“各位爱抽烟的前辈,别客气,自己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礼多人不怪嘛,更何况是各位前辈古人呢,咱们就差没定亲家礼了。老前辈们应该不会怪罪我们破土取物吧?要是怪罪,我们今天也没办法了,只能先得罪了,以后多往你们的冥国银行汇钱赔罪。”
“老二,动手吧,小心点,别把坛坛弄坏了,只取黄块块,其他的都原封不动。”汪老二得令,挥动几下铁锄,瓷坛便露出了头。他小心翼翼地将瓷坛揭开,然后缓缓地把右手伸了进去,可紧接着,他满脸惊愕地大喊道:“老大,这里面哪有什么黄块块啊,就沾了我一手灰。“没黄块块?你没开玩笑吧?”汪老大听闻此言,顿时惊得脸色煞白。他急忙冲过去,一把掀开汪老二,自己伸手进坛里反复摸索,然而,里面确实没有黄块块,只有些许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