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所建在下城的管道中心区,整座城市的污水都会在此处短暂汇集。
管道不仅埋于底下,还于半空中架起,纵横交错。如密布的肮脏血管,污血在其中奔流,鼓出震耳的轰鸣。
拘留所埋没在“血管”之下,自然难以得见头顶的阳光,经年累月的阴暗以及管道偶尔迸渗而出的污水,搅合成了臭气熏天的污水沟。
乌克在走道中透过铁栏杆望到外边的景象,面上不觉得有什么,心中却已觉得压抑。
这段时间过下来,他对天狼洲以及这个时代都有了一点粗浅的了解。
这个时代披着文明的外衣,却比史书中记载着的帝国时期更不加掩饰地吃人。
不过这并不能动摇乌克的决心。
他会带着莉芙·威廉姆斯爬出这个地方。
其实说起来,他对自己这个事实上的妹妹没有什么深沉的感情,毕竟初来乍到。作为生理学上的哥哥,实际上的穿越者,他对莉芙的爱好、习惯、性格之类都一无所知,很难说到什么感情。
不过被拘留已有三天,乌克此刻却还是牵挂那个姑娘,不知道她手里还剩下多少生活费,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失踪而焦头烂额。
乌克边走边思考,试图分析自己这种莫名的心理,片刻后得出结论:一方面,大概是所谓血浓于水在作祟,是前身情感的残留。
另一方面,尽管初次相遇并不美好,莉芙却也是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对于一个记忆空白的人来说,这就足以让自己对莉芙和那个破烂的家产生些许归属感了。
听说噬忆症会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恢复记忆,可直到今天他都没有恢复记忆的迹象,不管是原身的还是作为穿越者的自己的,一切都是空白。
思绪落定,乌克已经被押进了牢房里。
和他一道进来的还有一个秃头男人,脑壳换成了金属,有道以眉心为起点,一路向脑后蔓延的凹槽,做得工工整整,还错着一个闪电的图标。
见过莫西干头,没见过这种反向莫西干......这时代的审美真琢磨不透。
乌克心里吐槽,眼睛转向牢房内别处,里边是多人间,包括自己挤了六个人。
其中一个躺在角落背对着众人,打着呼噜。看上去不知死活,在这种地方敢如此毫不设防,可乌克在这儿最忌惮的就是他。
还有一个也是在角落里刨着地上的苔藓沟,仿佛里面藏着什么宝贝。这位看着瘦瘦小小,也是个狠人,不过是因为他实在太恶心,他曾从这个沟里刨出一只老鼠,然后生生放进嘴里撕烂起来。
改造人的身体构造和激素成分与水平都和正常人类不同,很容易造成人格的异化,改造程度越高,就越容易丧失人类的情感。
看他那副铁牙生生把老鼠咬碎,汁液横飞还甘之如饴的样子,显然是个狂热改造人。
他这屋子个个都是人才,包括跟他一块儿进来的凹头男人。
“兄弟们好啊。”他对众人打了个招呼,但没人理他,这汉子也不着恼,学乌克的模样找了个角落蹲下。
一会他又自顾自地说道:“刚刚这位兄弟是进了审讯室吧,我也进去了。”
有人问道:“进去做什么?”
凹头男人不禁一笑:“这位兄弟肯定知道,他想让我们把脏水泼到公司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