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不浪道:“嗯。虽然没见到尸首,但我猜测,以明崇俨的武功修为,脖颈伤才是致命伤,胸口的短刀是死后插入的。”
百晓略一寻思,道:“五郎可听过‘火刀炎魔’?”
“瓦岗寨的‘火刀炎魔’唐万仞?”
“不错。唐万仞是五行禁师,能熔铁铸金。他使的弯刀是他自己所锻,通体钢铸,连刀柄都是。他对敌施展神通时,刀身好像烧红的铁,不但更加锋利坚韧,而且炽烈无比。被他的刀所伤,伤口瞬间烧灼愈合,不会流血,但伤口有明显灼烧的痕迹。唐万仞死后,江湖中再没听过有人能铸能用这样的刀,火刀也绝迹江湖。”
卓不浪道:“尸检验状也未提及伤口有灼痕。”
百晓点点头,接着道:“嗯。据我所知,还有一物可使伤口瞬间愈合。剑南道南端的洱海之畔有种毒蕈,形如伞盖、紫柄红顶、长在腐木之上。年深日久,腐木返青、由青而紫,经五毒教炮制后有止血之奇效,可瞬间凝血,血痕……乌黑。”
卓不浪凝神细听,缓缓道:“此法与尸检记录的伤口情状相符。此物虽有止血奇效,但从杀人到止血,如何做到滴血不流?难道……杀人所用的兵刃乃是用此物所制?”
百晓摇摇头,道:“木刀易造,但造一把能杀人的木刀却绝非易事。况且论兵刃质性,木刀远不及钢刀,故木刀只用以辟邪,而不是杀人。”
“洱海远在数千里之外,五毒教近些年也销声匿迹……恐怕没时间细细查证。看来只能另寻他法。”卓不浪心里急急思索对策。
百晓凑近卓不浪,小心问道:“五郎当真要查明真相?还是想……”
百晓熟知卓不浪脾性,风雅倜傥、诙谐不羁的本性之下藏着一颗彷徨的心。生于铁冶世家却无禁师禀赋,违逆权贵之路却走上武学之道,就连卓不浪自己都不知道,在门第家业累进的卓家,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该做什么?能做什么?迷惘之人最易行差踏错,百晓受卓不浪恩待,自认有责任从旁匡正。
卓不浪当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犹豫片刻道:“名非己莫恃。我虽求名,但亦求取之有道,绝不附上以成志。所以,我要的是真相。至于其他事,我概不过问,也不想过问。”
百晓心中暗喜,他盼的就是这句“绝不附上以成志”。他最担心卓不浪为求显达,不惜攀附天后、嫁祸太子,若真是这样,他不但不能帮,还要全力劝阻;但若只是查明真相,他必定竭心尽力辅佐。
百晓微一笑,道:“江湖中也曾有过不血之伤的传闻。据闻五六年前,甘州张掖有家猎户,父子两人被杀,伤口乌黑不见血。村里人认为是邪祟索命,请了道士做法驱邪。大家都很忌讳此事,后来也就没人再提起。”
“张掖?还是太远,况且已有五六年之久,恐来不及查证。”
百晓道:“五郎若是只求真相,又何必如此着急?”
卓不浪摇头道:“这次不同,既奉天后口谕,便不可随意行事。对周骞,也须有个交代。”
百晓点点头,道:“五郎以为应当如何查?”
卓不浪瞅着百晓,捋捋眉毛道:“后天就是中元节,看来我们也要请个高人给明家祛邪禳恶,顺便也给凶手祛祛邪?”
百晓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对卓不浪摇着手指,道:“你啊……又来了,又想找……”
“一眉道人!”两人几乎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