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妹在门口“蹦蹦”的敲门,左妈听见赶快出来一看,是大妹,穿着深红呢大衣,齐耳短发,内搭一条百褶长裙,时髦漂亮,左妈看见神清气爽的大妹有些不高兴,多年不来家里,今天是那阵风把她吹来了。左妈不冷不热的问她:“妹儿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大妹没有理会左妈的态度,问:“左碧莲在家吗?”
左妈一听这死妮子连大舅妈都不叫了直呼其名,气的:“你这娃怎么越大越不懂事,舅妈都不知道叫了?”
大妹冷哼一声:“太婆,我妈叫刘巧玲,她是独生女,那里来的舅妈?”
左妈气的七窍生烟,看着大妹没话说。看左妈张口结舌,大妹从包里拿出一张折叠的很小的纸说:“这个麻烦你老人家带给左碧莲看看。”把纸往桌子上一放转身走了,左妈不识字,拿起纸打开看着上面聊聊几行字,白纸黑字的左妈感觉触目惊心。
碧莲下班回来,左妈递给她纸,把大妹来过了,说话不懂礼貌不认亲的事说了,碧莲打开纸一看,失魂落魄浑身像被抽了筋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噗噗”的往下掉,左妈慌了,赶紧走到碧莲的身边,摸出手帕要去给碧莲擦眼泪,嘴里着急的问:”上面写的啥呀,把你气成这样。”
碧莲抽泣着,好一会没说话,看左妈着急,又担心左妈吓出个好歹,沉默了一会儿,艰难的说:“也没写啥,就是说以后不认我这舅妈,叫我在厂里看见她不要打招呼。”
左妈松口气,说:“这女子气死人,从小就不学好,不忍就不认,以后少来气我我就舒坦啰。”
碧莲嘴上敷衍左妈,心里却如刀割,纸上的几句话在脑海里来来回回的转圈:左卫国、现行反革命,判15年,城西监狱执行。
做饭吃饭睡觉,碧莲心乱如麻,晚上躺在床上想起来就默默的流泪,英东睡在妈妈的旁边装睡,他很害怕,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这么伤心,小小的男孩儿心里也难过的要命,因为妈妈的难过而难过。
第二天,侯着芸儿上班,碧莲在居委会门口叫住芸儿,给她看纸条,芸儿点点头说现在很多这种情况都枪毙了,15年也好,起码保住了命,有命在比什么都好,碧莲说想去看看卫国,送点换洗的衣物,芸儿说我陪你去,用居委会的名义看他们要不要我们见。
一听芸儿说判十五年挺好的,总算是保住了命,碧莲想想也是,也只能这么想了。芸儿要碧莲回去准备衣物,自己待会儿去屋里叫她,碧莲说还没和妈妈说,不敢说,芸儿说我现在不说,以后机会合适了再说。
碧莲回去收拾了衣物,芸儿来时左妈刚好去了公共厕所,碧莲给英敏说了几句说是和芸儿小姨出去办点事回来,两个人匆匆忙忙去了。
监狱围墙很高上面还有电网,大铁门套小铁门承重厚实,看了让人心生畏惧,芸儿拍了拍门,有警察过来打开小铁门,问你们来有什么事。芸儿说:“你好,我是解放路居委会的工作人员。”说着拿出工作证给警察看,接着说:“这是我们的居民,她的爱人左卫国在这里,想来送点衣物。”
警察是个神情严肃的年轻警察,问:“有通知你们送衣物吗?”芸儿看了看碧莲说:“还没有,我们就是想,有半年多没见了,不知道情况怎样?”
碧莲嘴唇发抖,低垂着眼皮不敢看警察,像是自己就是个罪犯,警察说:“那就不好办了,你们回去等通知,要你们家属送肯定会通知你们的。”
碧莲抬起头,急切的说帮帮忙,警察同志,请让我见见我丈夫。
警察看着碧莲,有些同情,怎么办原则上是不能看的,不过衣服可以送进去,还是很严肃的说:“你们来一趟也不容易,衣服我可以帮你们送进去,但是人目前不能探视。”
一听衣服可以送去,碧莲有些宽慰,但又听见不能见人,又有很多失望。
警察说报名子,一听说是左卫国,心里一抖,确定是左英兰的家人,态度也放软了些说:“你们回去吧,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到状元街13号找我,我叫胡月庆,胡月明的堂弟。”
碧莲一听小伙子这么说,立马像抓到救命稻草,哀求胡月庆说:“你带我们进去看看。我真的很想见见他”
芸儿一把把碧莲拉远,给胡月庆摆摆手,看见铁门关闭,胡月庆消失,碧莲气恼:“你看,好不容易碰见熟人,可以进去看看,你拉我做什么。”
芸儿说:“碧莲姐,你怎么糊涂啊,你这么缠着他,万一让人知道他认识我们,他怎么办?我们以后还想不想见我哥了,这下好了,有认识的人了,起码可以带个口信啥的通个消息,慢慢来。”
碧莲听芸儿一通话,上前挽住芸儿的胳臂说:“芸儿,谢谢你,多亏有你。”芸儿拍拍碧莲的手背,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