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秀秀生下了一个女儿女孩早产一个多月四五斤瘦瘦小小满脸皱纹的样子像个老婆婆。李元杰回来，看了女儿一眼，就再也没碰过孩子，秀秀心里生气，但是碍于前来招呼自己的嬢嬢在跟前，不好表露出来。碧莲也常常来秀秀家帮忙，陪她说说话，庆生很喜欢这个妹妹，放学回来也帮忙妈妈看看妹妹，日子也就一天一天过去了。

转眼立秋了，天气还是很热，秀秀的女儿已满三个月，在秀秀家帮忙的嬢嬢也回乡下去了，秀秀和公公在家成天说不是几句话，但老爷子很喜欢孙女，常搬了藤椅抱着孙女坐在门口玩，秀秀由着公公带着孙女，自己成天呆在屋里看小人书，睡觉。

碧莲看秀秀生了女儿后心情很不好，知道和李元杰的态度有关，李元杰对女儿不闻不问，伤了秀秀的心。

左妈也认为秀秀生了女儿后像变了一个人，有点痴痴呆呆的，不爱理人，叮嘱碧莲多劝慰秀秀，不要出什么事。

这周碧莲上白班芸儿天天过来带英杰左妈也时不时地过去抱抱秀秀的女儿看秀秀精神越来越差心里有些担心李元杰有半个月没回来了这两天回来也对秀秀和女儿爱理不理一天到晚泡在茶馆里左妈看不过眼对李麻子说麻子你要好好说说你儿子秀秀刚刚生了孩子不能生气你儿子不知道心疼老婆也不能气老婆啊把你儿媳妇气病了你孙女咋办”

李麻子把儿子从茶馆叫回来狠狠地骂了一顿从他妈他弟离开后自己如何含辛茹苦的养大儿子到如今孙儿孙女满堂能过上这种生活要感谢秀秀秀秀虽说容貌差了一点但能持家话还没说完儿子就不耐烦地打断父亲的话我和她的事你不要管她是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说完又跑出去了

李麻子说不了儿子过来左家找左妈去问问秀秀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左妈到秀秀屋里看见秀秀呆呆的躺在床上眼睛肿肿的想问没问抱了秀秀的女儿回家来芸儿看着秀秀的女儿有些吃惊这孩子长得好丑左妈责备芸儿说现在丑长大了一定好看女大十八变”

晚上秀秀家传出来激烈的吵架声左妈和碧莲赶紧过去看街坊邻居也有几个站在那里看热闹的碧莲去拍了拍门，没用。大家在门口七嘴八舌劝了几句，屋里没声了，大家也就散了。

第二天一大早，碧莲看见李元杰出门，赶紧跑到秀秀屋里，秀秀正抱着女儿喂奶，看不出什么异样，碧莲责备秀秀说：“你们两个就像小孩，碰到事不管不顾，大半夜的吵架，吵的街坊邻居都睡不好觉。让人笑话。”

秀秀苦笑了一声说：“那个想吵架，还不是李元杰一回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看什么都不顺眼，骂骂咧咧的，我都快气疯了。”

“那他这是为啥呀？”碧莲不解的看着秀秀。

秀秀叹了口气，没说话。看秀秀不想说，碧莲抱起秀秀的女儿问：你们给幺妹起名没？

“没起，你们玉玺回来拜托给起一个吧。”秀秀看着碧莲。

碧莲摇摇头说：“不好吧，还是让你家爷爷或者元杰起吧。”

秀秀横了碧莲一眼说：“她老子都不认她了，还会给她起名吗？“

“你说的什么话啊，是不是李元杰说什么了。你想多了吧。”碧莲睁大眼睛说。

秀秀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背对着碧莲说：“他和我吵，说幺妹不是他的，时间不对，长相不对。”

碧莲一愣说：“他凭什么这么说。幺妹不是早产了吗，再说小孩谁能看出长得像谁。”

秀秀无奈的摇了摇头，坐回床边，问碧莲说：“你相信幺妹不是元杰的娃娃吗？”

碧莲说了一句：“我相信你。”

秀秀突然握住了碧莲的一只手说：“幺妹千真万确是他李元杰的娃娃，你要给我作证，他冤枉我，我要让他后悔。”

碧莲看秀秀认真，有些吃惊，劝秀秀说：“你可别干什么傻事，元杰老不在家，有点多疑也不足为奇，这也证明他心里有你在乎你。”

秀秀苦笑着摇了摇头，说：“累了，不想再和他为这些事较劲。”

左妈箜了豌豆腊肉丁米饭让碧莲给玉桂送去，碧莲送完饭回来，匆匆忙忙的刨了几口饭上班去了英杰在床上睡着左妈找了几件英杰的衣服坐在床边缝缝补补起来芸儿过来看见左妈脸色不好有些担心问左妈小姨你是不是累了”

左妈看芸儿如是问有些奇怪还好阿你每天过来带英杰我轻松多了”

看左妈说没事芸儿也就不再问了两人闲聊起来芸儿说小姨我昨天在路上碰见了居委会的冯主任她说马上要人口普查了，要我没事到居委会帮忙，说是干的好就留在居委会工作。”

“那你去啊你一个师范毕业生，天天窝在家里，怪可惜的。”左妈说。

芸儿看了左妈一眼，低垂着脑袋说：“我去了居委会，那就不能帮你带英杰了。”

左妈怜爱的看了芸儿一眼说：“傻孩子，你能去上班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去吧去吧，英杰马上一岁了，好带多了，实在不行，碧莲大哥的小女儿腊梅13岁了天天在家耍，一直想进城，把她叫进城帮带带孩子就行了。”

“碧莲上班，你一个人又要干家务又要带娃娃，我怕你累着。那你就快点把碧莲的外甥女叫来。”芸儿担心的看着左妈，这段时间芸儿觉得左妈似乎身体不是太好。

左妈拍拍芸儿的肩膀说：好孩子，你就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芸儿到居委会帮忙去了，左妈抱着英杰到居委会去看过她，安安静静的芸儿在居委会那群老大妈中间，非常显眼。

不久以后，腊梅来了，十三岁的姑娘，敦敦实实的矮个儿，黑黑的脸儿，非常能干，一手抱上英杰，一手提篮子，走路飞快，左妈看着腊梅，再看看英兰，感叹着说：“腊梅哪里像个十三岁的女子，这么能干。”

腊梅来了没几天，秀秀和李元杰就又大吵了一架，两口子又吵又骂，从家里吵到街上，街坊领居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根本劝不住，两口子话赶话，越骂越难听。什么话都往外倒，左妈去劝，还差点被李元杰抡一个跟头。后来秀秀气的跑了，大家都去找，找了一晚上都没见人，第二天有人在丝厂后面的黄果树那里看见有人吊死了，是秀秀。

秀秀死了，娘家的兄弟跑来闹了一回，李元杰拿幺妹不是自己亲生的说事，秀秀的兄弟不明就里，灰溜溜的走了。

幺妹成了没娘的孩子，李麻子把幺妹放左妈家帮忙待几天，左妈和腊梅一起带两个孩子，每天很忙。碧莲心里怪秀秀糊涂，恨李元杰绝情，想到和秀秀这么十几年的姐妹亲，心里格外难受，少不了哭了几场。看见幺妹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又觉得心痛。嫁到左家十来年，和秀秀相处了十几年，碧莲心里很清楚秀秀不是那种人，但是李元杰这么一闹，秀秀成了不守妇道的坏女人，李元杰倒获得了同情。

秀秀的后事办妥，李麻子来接幺妹，给左妈说，孩子家里又没个女人，养不活孩子，亲戚们商量说要送人了，自己和儿子在这条街也住不下去了，在下新街租了个房子，不日就搬走了。

左妈听了心里不是滋味，晚上秀秀下班回来，和碧莲说起这事，婆媳俩都红了眼圈，碧莲想到秀秀和自己这么多年的情分，凭着对秀秀的了解，知道秀秀死的冤屈。想到秀秀的女儿要送人，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秀秀，你倒是解脱了，你的女儿以后该咋办啊。

碧莲和左妈心里都很难受，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去和李麻子说不要把幺妹送人，但是想到李元杰根本不认幺妹，放在李家也未必好。

晚上左妈失眠了，想到玉桂想到玉芝，在想想幺妹，心里又乱又痛，想去和碧莲说收养幺妹，又觉得说不出口，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一屋子人只有儿子和媳妇两个人挣钱，自己说收养幺妹，碧莲一定不会拒绝，可是收养一个孩子，以后吃喝拉撒上学都要花钱，家里两个孩子，还有金家那边时不时要接济一下。

这边碧莲也睡不着，心里想着幺妹以后怎么办，心里想收养幺妹，却又不知道怎么和婆婆说，怎么和玉玺说。

天还蒙蒙亮，左妈就起来煮了一锅稀饭，碧莲也起来了，婆媳俩没有说话，碧莲默默的洗涮完毕，去看了看英兰和腊梅，两个女孩还香香的睡着，自从腊梅来了，英兰非要和表姐一起睡。两个女孩睡一起唧唧咋咋没个完，左妈半夜起夜，还听见两个小女子还在那里嘿嘿的偷笑。

“妈，我过去看看幺妹，昨天晚上老是听见她哭。”碧莲对左妈说。

左妈“哎”了一下说：“这是造的什么孽喔。”

碧莲过去，一会抱着幺妹回来了，说是李元杰今天要搬家，要先把幺妹放我们家带一会。下午就送乡下去。

“什么，送到农村去？亏他想得出来。”左妈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以后有他娃儿后悔的一天。”

“妈，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先帮他带着，等他能够安静下来我们和他好好谈谈，幺妹就是他亲女子，血浓于水，他会想通的。”

左妈叹口气说：“就怕他钻牛角尖一辈子想不通啊！”

碧莲赶紧说：“不会的不会的，秀秀死的就够可怜的了，难道还要让她女子受苦。要是送了人可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左妈点点头说“但愿如此，不过今天他们两爷子要搬家，以后估计也不会回这个伤心地了，我去叫李麻子他们过来和他们说说，看是个什么情况。”

不一会李元杰就和他爹一前一后进了左家，碧莲抱着幺妹站在门口，可是这父子俩就像没瞧见，理也没理就过去了，碧莲瞬时心里凉了半截。

左妈请他们爷儿俩坐下，一人到了一杯浓浓的沱茶。

左妈说：“我们两家在这街上怕是一起住了有二十几年吧？”

李麻子“恩”了一声说：“二十五年了。我来的时候元杰还多亏你帮忙照顾，要是没有你们家”左妈打断李麻子说：“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们两家住邻居也是缘分，对他好是应该的。”

左妈和李麻子回忆起李元杰小时候的很多事情，李元杰在旁边红了眼眶。

左妈看火候到了试探着问老头：“幺妹要送乡下去？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