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玉华带着壮壮回了娘家，玉玺有两三个月没见妹妹，觉得玉华脸色苍白，人消瘦的厉害，一问原来是壮壮前一段时间病了，为了照顾孩子，累的自己也病了，这两天才刚好。

左妈给玉华和孩子一人下了一碗面条，面条里埋着两个鸡蛋。壮壮很快吃完了自己的，眼巴巴的望着妈妈，玉华把刚刚咬了一口的鸡蛋，捻起来放在壮壮碗里。左妈看见母子两这个样子，唉了一声想说什么却生咽回肚里。

英兰在秀秀家里看庆生做弹弓，碧莲把她叫回来陪壮壮玩，左妈拉上玉华买菜去了，玉玺和碧莲坐在门口，英兰和壮壮不知从哪里把左妈的一副纸麻将牌翻出来了，两个人趴在桌子上你来我往玩的不亦乐乎。

玉玺坐在门口的藤椅上喝沱茶，和在边上补衣服的碧莲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玉玺眼尖，老远看见玉桂提着一兜东西往家里来，碧莲也看见了，两口子有些茫然，玉桂很快走到门口，叫了一声哥哥嫂嫂，玉玺赶紧站起身来接过玉桂递过来的东西，招呼妹妹坐下，碧莲也赶紧起身给玉桂倒了一杯凉茶，英兰和壮壮从来没见过玉桂，看见玉桂没有什么表情，玉玺把英兰和壮壮揪到玉桂跟前，让英兰叫姑姑，原来很乖巧的叫了，让壮壮叫阿姨，告诉玉桂这是玉华的儿子。

玉桂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但是壮壮很怕生，一扭身跑了，两个孩子又凑在一起玩纸牌。玉桂看着壮壮，肥肥胖胖的身子，圆圆的大脑袋，锅盖头，大眼睛，声音很尖细。觉得一点都不想玉华，“像他爸爸吧？”

“嗯，跟他那个大大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碧莲笑起来说。

玉桂打开包裹，里面是几盒包装精美的糕点，玉桂拆开一盒，招呼两个孩子吃，一看有吃的，两个孩子一下子跑到玉桂身边，你一个我一个的吃起来。

左妈和玉华买完菜也回来了，看见玉桂，左妈很惊喜，玉华有些激动，好几年没见过妹妹了，只是三个至亲至爱的女人都强忍着内心的澎湃，客气的寒暄着。

玉桂看着玉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消瘦苍白，鼻梁周围有很多小小的雀斑，笑起来眼角满是细细密密的皱纹。身上是一款小圆领直腰身的粗布衣衫，玉华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啊，老的这么快啊想起玉华当年那个任性乖张，白净漂亮的模样，玉桂感到岁月不饶人啊，姐姐被生活折磨的没有了灵气。

这里玉华也在偷偷的打量玉桂，偏分的齐耳短发，脸上干干净净，高挑漂亮，一件灰色的的确良连衣裙，时尚的小西服领，中袖，脚上是一双黑色平跟的带袢皮鞋，玉桂的生活该是多好啊，有文化有地位，还有一位好老公。

玉桂看着玉华，忽然觉得喉头发紧，眼睛酸涩，玉桂艰难的说：“玉华姐，我们有好几年没见了吧。”玉华点点头，哽咽着嗯了一声，抑制不住眼泪流出来。母女三人相对而立，都红了眼眶，看母亲和妹妹们难过，玉玺也觉得心里难受，碧莲赶紧起来打圆场说：“壮壮，你妈回来了，这下可以叫二姨了吧，刚才认生不肯叫，现在要叫了。”

壮壮又被玉华揪过来叫二姨，英兰不干了，说：“不能叫二姨，要叫姑姑。我都叫姑姑，他不能叫二姨。”一屋子人又说笑起来，只是空气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忧伤，让玉桂心里总是蹦的紧紧的。

分离的太久了，至亲的亲人那种疏离感常常让玉桂痛苦，想起五岁时离开家的那一晚，母亲整晚都牵着自己的小手，就是那份牵挂，让自己无论身处何方，都无法忘记家的方向。只是这份团圆并不完美，因为在记忆深处，还有一个不能说也说不出来痛。

看时间不早了，碧莲挺着大肚要去去厨房做饭，左妈赶紧阻拦，婆媳两一起进了厨房。玉玺觉得菜不够，去街上回民馆子买卤牛肉去了。玉华和玉桂带着英兰和壮壮在门口聊天，玉桂试探的对玉华说：“还记得小妹吧。”玉华嗯了一声，玉桂又说了一句：“我知道她在哪里了。”

玉华有点懵，睁大眼睛看着玉桂，一直以来，总觉得妈妈把自己留在身边把两个妹妹送人，自己在妹妹面前没有立场，所以从不敢提这种话题，今天看玉桂提起，自己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玉桂也不等玉华说话，接着说“你还记得吧那家人是在街上打铁的，后来领养小妹不久就回乡下去了，我找人查了是七里香金钩坝的。

“什么，哪有那么巧，我们壮壮爷爷的老家就是七里香金钩坝的”。玉华很吃惊。

玉桂没有管玉华说什么自顾自说：“那个帮我查的人说小妹在那家很受宠爱，没吃什么苦，17岁嫁到城里一个姓金的屋里，说是日子过得还不错。那个姓金的老家也是金钩坝的，两家沾亲带故。”

玉华的脑海突然冒出了弟媳巧玲的脸，忙不迭的问：“小妹到那家叫什么名字，你问清楚没。”

玉桂说：“问了，叫刘巧玲。说是养父是入赘女婿，随了养母姓刘。”

玉华一下子有点难以接受，此刘巧玲是彼刘巧玲吗，”是叫这个名字吗，你确定是这个名字么。”看玉桂点头玉华心里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原来，前不久巧玲的妈妈到城里来看外孙，看见巧玲住在后院，借口说是房子潮湿，要仕勇搬到前院的西厢房来，玉华不同意，妯娌两个有点怄气。现在听说巧玲就是自己的亲小妹，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玉华看着玉桂，说“你说的这个人有点像我弟媳，她也叫刘巧玲，也是人家抱养的女儿，也是随母姓。”

玉桂瞪大眼睛看着玉华“那有那么巧的事啊。你回去问问，小妹走的时候三岁多了，也许有点印象。”

玉华突然觉得全身上下都有点不自在起来，巧玲这么说了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小妹，想到巧玲有可能就是自己的亲小妹，玉华的心里涌出说不出来的情绪，这段时间，大勇生病了，巧玲又为了要搬到前院的西厢房和自己暗暗较劲，本来自己就心情不好，很想找机会和巧玲说道说道的，这下，自己能和妹妹计较吗，而且自己如何去和妹妹相认，能说什么做什么？

看玉华的表情很难受，玉桂说：“你回去确认看是不是，如果是，那岂不是天大的喜事，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团圆了，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妈妈，确认好了你就到厂里来找我。”两姐妹说着话，玉玺买了卤肉回来了，左妈宣布开饭了，因为玉玺吃过晌午饭就要回桂花乡，路远回去晚了怕不安全。

看一家人围着在一起，玉玺的心情特别好，和大家讲了不少在桂花乡的奇闻趣事，吃完了饭，玉玺就走了，玉华牵着儿子和玉桂也道别各自回了家。左妈叫碧莲带英兰去午睡了，房子一下子变得静谧起来，左妈呆呆的坐着，脑袋似乎掏空了一样，什么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