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被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是命运的压力,还是对人生的绝望,让我丧失了这份心情吗?
不!董永那样破落,不是照样还和七仙女传颂出千古绝恋来吗?既然再穷困潦倒也摧残不了人性,我怎么会例外?
似乎越想越糊涂了,命运再坎坷,怎么会把我这样一个强壮男人的欲望彻底摧毁呢?你说猫哪有不喜欢吃腥的,何况自己这二十岁的大小伙子,青春正处旺年呢?
我不知今夜该如何对待自己的新娘,到底是接不接纳翠花呢?此刻我心中象一团乱麻,咋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午夜时分演出结束了,我躲在一边,不敢与同来看戏的本屯人着面。等大伙儿都散去后,方远远地尾随于回屯的人群后面。
天上没有月亮,连星星似乎也躲得老远不愿待见我,抬头望去只能见到它们微弱的光。
路上一片漆黑,春风夹着寒气迎面吹来,扑在身上脸上,呼吸着这凉气,让我浑身发冷,抽嚏着不停地打起响嗝来了。
现在我没有理由再躲在外面了,一想到回去所要面对的那一切,就心生畏惧,此刻我说啥也不愿去做那洞房里的新郎,多么想找个地方清静一会呀。
两天的折腾,我已身心疲惫。走着走着,突然一阵疲乏袭来,眼睛似乎睁不开了。我望着路左侧黑乎乎的杨树林,此刻真想一头钻进去,躺在树棵下厚厚的落叶上,美美地睡它一觉。
这样也好,躲一时算一时吧?等太阳出来,新婚之夜也就过去了。只要今晚不与翠花在一起,那明天我就还是原来的我。莫管他人怎么想,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则底气足,就是遇到谁的挖苦取笑,都可以坦言面对。
不行!我很快又否定了自己。我想起了那年去方卓家的事,新婚之夜新郎失踪,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父母和翠花会怎样着急?明天屯子里又会如何反应?既然答应了父亲,就不能再整这么一出事来。我摇摇头,万般无奈,还是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屯里。
夜已深,周围万籁俱寂,进了屋见父母还没睡,他俩开着灯是在等我。几个妹妹早睡了,以往她们本在里屋睡,外屋只有父母与我和弟弟。今晚外屋被妹妹们占领了,炕上挤得满满的。
瞅瞅往日里自己睡觉的炕梢上,已再没有了我容身的地方。父母躺在被窝里吸着旱烟,俩人歪头斜眼瞅着地下站着的我,一时谁也不与我搭腔。
屋子里静得出奇,我往里屋瞟了一眼,只见大幔子从天棚一直垂到了炕沿下的地面上,这道大屏风遮住了新房里的一切,里面漆黑一片丝毫没有动静。
我在地下靠北墙的柜子前不断踌躇徘徊着,不想进入那令我恐惧的新婚洞房,可外屋又没有我置身的地方。心里清楚,这新婚之夜父母哪能让我睡在别处呢?明知道这事是躲不过,可心里硬拧着咋也不愿意去就范。
“强子你咋还不睡觉去,你瞅瞅这都几点了?”父亲一看我在地下转悠半天了,他终于沉不住气了。
我觉得再拖不过去了,尽管我倒是愿意,可他们总不能让我一宿都这样站在地下吧?硬着头皮来到里屋炕头,用手轻轻把幔帐拨开个小缝隙往里一瞧,炕头上被褥早给我铺好了,一看就是范老婶家的那床新被子。再瞟一眼新娘子翠花,她双眼紧闭着挨着躺在旁边的被窝里纹丝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
新婚洞房的事我不懂,不过她这样的安排倒是随了我的心愿,此时翠花究竟是真睡假睡我都不在乎,心想千万可别碰醒她。没敢打亮电灯,我摸黑上了炕,就象入室盗窃的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地脱去了外套,轻轻放在脚下,穿着脏旧的衬衣悄悄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这新婚之夜里,我和漂亮的媳妇翠花就象那刚吵过架的小俩口,不得不勉强地睡在一铺炕上,可谁也不想先认输,身体极力保持着一定的间距,谁也不愿碰到对方。
昨晚我毕竟一夜没睡,又躺在这么温暖的被窝里,觉得自己回来一路上的担心全成了多余,霎时间精神上的负担和压力全部释泄殆尽。这身心一放松,连日来精神和肉体的疲惫立马一齐涌了上来,我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一觉睡至大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