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玉琥把视线投向韦冲,这个与父亲有一两分神似的小人儿,脸色泛白,这种白不同于昨日的白,褪去了血色,是被吓到的,却努力装作镇定自若,她很满意,达到了哪一箭的目的,弟弟若在,即便不像葳蕤一样吓得跳起,也不会像他这般强自镇定吧。
弟弟与雪椿关系向来不睦,雪椿想要个弟弟,是因韦郎乖巧听话?
她何尝不想念弟弟呢?
“母亲知道,我是不在意礼不礼的,既然韦郎也不答应,就此作罢。”
长公主话里虽然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可听话听音,雪椿听得懂长公主的语气,便不再纠缠。在独孤家,长公主一言而决。
这念头一旦放下,她心里反而洒脱起来,不执着让小郎君叫姐姐了,那酥麻的感觉,当时的确令其陶醉,眼下却觉得可笑,怎么像着了魔,“夫人,咱们去边上说说话。”
拉着崔夫人走向校场一角,没瞥韦冲一眼。
“夫人在生我的气吧。”
“我能跟你个丫头生什么气。”
崔夫人无奈地笑了,这丫头抱着她的胳膊甩来甩去的撒娇,她还能气得起来么?
说起来,雪椿固然是金荷的女儿,论起平日表现,似乎与自己更亲昵,至少没见过雪椿对金荷撒娇。
她当然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在雪椿心目中比母亲更重要,关键在于,金荷太冷硬了,像个严父,不似慈母。
“我还有点生夫人的气呢,明知我要嫁人了,还让我照应小郎君,我以为夫人不疼我了呢,我才和小郎君聊得好好的,夫人又反悔,不让我照应了,好像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人一样,我就故意气气夫人,夫人不要怪我。”
雪椿一番表白,大出崔夫人意料之外,不禁心生愧疚,她的确自私了些,只顾着自己铸锁,没有考虑到雪椿的难处,疏忽了她在府里的尴尬身份,更不知她内心敏感纤细至此,不愧是金荷的女儿。
余光瞥见金荷远远走来,在校场外的走廊上立着,崔夫人不由得恨其不当人母,若非金荷执拗,雪椿何至于此,于是更加心疼雪椿了,轻轻按着她的脸靠在自己肩头,要让金荷看看,你不当人母,我帮你来当!
“傻丫头,我不怪你,我不该逗你娘亲,你夹在中间,很为难吧。”
一点酥酥的感觉从脸上传到心里,雪椿竟有种小时候被母亲抱着的安心的感觉,眼里不受控地湿热起来,“娘亲是个苦命人,我不忍违逆她,苦一苦我没什么,我快要嫁人了,以后不能替她受苦了。”
雪椿没有说什么摒弃前嫌之类的话,其乖巧更让崔夫人觉得懂事,觉得可怜,乃至更愧疚了些。
经此一事,这丫头成熟了些,也让自己更成熟了些。
意识到自己有成熟的余地,难得生出了一往无前的豪迈。
相反,金荷一把年纪了,还是不懂事。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你的女儿就要成为我的女儿了。
这会让你很痛苦吧,金荷?
如果你不好好成为我的金锁,把我完完整整地锁在房里,让我安安心心地捡拾小郎君赠与的豆子,那么我抢走你的女儿,也不能说是我的不对吧?
盯着我的你,能懂我的心思吧?
我看到你眼里的火了,你是如此敏感,你定然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