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能怎样?难道看着他杀了你?”亚历山德罗愤愤地吼道,“他是怎样残害克拉丽丝的生母的,你忘了吗?
“倘若他知道我爱你,他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你也扔进沸水锅里!那还不如杀了我!”
伊莎贝拉沉默了,她小声啜泣着,身体在微微颤抖。
亚历山德罗毅然离去,背影是那样决绝,没给伊莎贝拉留下任何幻想的余地。
伊莎贝拉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悲痛,她跪倒在地,把头埋进自己的胸前,泪如雨下。
不远处的一根大理石柱子后面,公爵小姐克拉丽丝正屏声凝神,隐藏在昏暗之中。亚历山德罗与伊莎贝拉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尤其当亚历山德罗提起克拉丽丝母亲的死,深深地刺痛了克拉丽丝的心。
多少年来,克拉丽丝假装自己从不知道父亲处死母亲这件事。然而每当深夜,她常常从噩梦中醒来,梦里有个模糊的女人痛苦地呼唤着克拉丽丝的名字。
克拉丽丝恨这呼唤,更恨父亲,他不该如此残忍地杀死她的母亲。克拉丽丝心情复杂地回到房间,回想着刚才那一幕。过了不久,她的贴身侍从汇报说宫殿外有人闹事。
伯索公爵不在宫殿内,克拉丽丝便走出宫殿,想一探究竟。原来是诗人杰罗尼莫听到了广场上人们的议论,他一路奔跑,赶到公爵的宫殿前,向士兵要人。
“尊敬的公爵小姐,请告诉我,公爵是否把一个年轻女子抓回了宫殿?”诗人杰罗尼莫尽管焦急不安,还是保持了应有的礼节。
“没有。”克拉丽丝奇怪地暗自想,亚历山德罗方才也问伊莎贝拉了同样的问题,“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这么晚了会跑到这里来问这么荒诞的问题?”
“我心爱的女子不见了,大家说,可能是被公爵的人抓走了。”诗人忧伤地回答。
“你心爱的女子?”克拉丽丝更诧异了,莫非亚历山德罗与杰罗尼莫爱的是同一女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人在我之前问过同样的问题?”杰罗尼莫立刻领悟到那个“你”字的弦外之音,他想到了亚历山德罗,愈发郁闷。
克拉丽丝什么也没有说,出现在她身后的伊莎贝拉却听得心惊肉跳。
伯索公爵为自己的私生子举行代理婚礼的事已过去一段时日了,那堵倒霉的被人挤塌的墙,直到五月节的第二天才重新开始修整。
克里斯托弗大主教从这里经过时,恰逢建筑工人们在忙着砌墙。克里斯托弗大主教猛然想起了老猎人切萨雷的那半条腿来。
据老猎人切萨雷说,他的腿被墙压住脱身不得,为自救不得不砍掉自己的断腿。如果老猎人切萨雷没说假话,那半条腿应该就埋在断墙下面,自己此前竟然忽略了这件事。
想到这里,克里斯托弗大主教连忙叫住砌墙工人。
“尊敬的大主教先生,您有何吩咐?”砌墙工人是个中年男子,额头上的皱纹很深,宛若刀刻。
“上帝保佑你,请问倒塌的断墙是谁收拾的?”克里斯托弗大主教问。
“是我干的。”另一个砌墙工擦了擦额头上细细的汗,“干这个可费了不少力气。”
“你在收拾这堆断墙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奇怪的东西?您指的是什么,我没太明白。”砌墙工挠了挠头,好奇地望着大主教。
“譬如,一截断腿。”克里斯托弗大主教迟疑片刻,说。
“一截断腿?”砌墙工不由得愣住了,他摇头否认,“绝对没有,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有点吓人呐!”
“哦,知道了。”克里斯托弗大主教点点头,眉头拧紧了。他告别砌墙工,心事重重地骑着骡子,慢悠悠地走向玛利亚大教堂。
老猎人切萨雷的半条腿究竟是如何断的,还有一位特别关注,他就是阿戈兰特。第一时间跑到断墙下挖掘断腿的正是他。
也就是说,早在砌墙工人之前,阿戈兰特就把这倒塌的土堆翻了个底朝天。结果可想而知,所以阿戈兰特首先发现老猎人切萨雷撒了弥天大谎。
这让阿戈兰特火冒三丈,也坐卧不宁,他比谁都清楚,如果把半截狼腿与切萨雷的断腿缝合,老猎人切萨雷狼的身份将会昭然若揭。
到那时,他藏匿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就再也包不住了。
就在阿戈兰特秘密找到了老猎人家里,准备除掉这大麻烦时,切萨雷的一席话令阿戈兰特大吃一惊。
“那半条狼腿被我吃了,死无对证,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你吃了自己的腿?”阿戈兰特恶心得差点吐了。
“正是。”老猎人切萨雷冷冷一笑,“不只是你想到了,我也想到了,半截狼腿和我这断腿之狼摆在一起,会是怎样的结果,我很清楚。
“所以我吃了它。没有半截狼腿,谁又能想到我的真实身份呢?”
“够狠!”阿戈兰特低头沉吟了半天,最后说,“还真是狠角色,留着你也许有用。”
“你不杀我,我就会有大用!别忘了皮耶罗的事,夏家的女人也许已有所怀疑。我就算死也得先除掉那女人,为皮耶罗报仇!”老猎人切萨雷恶狠狠握紧了拳头。
“你没把自己屁股上的屎擦干净,惹了麻烦还卖乖!”阿戈兰特提起这事就特别不爽。
“交给我,我一定会除掉夏家的女人!否则我提着自己的脑袋来见你!”老猎人切萨雷咬牙切齿地发誓。
昨晚,拄着拐杖的老猎人切萨雷悄悄来到夏念祖府邸,他藏在暗处焦急地等待夏绿凝出来。
他知道,五月节的夜晚整个埃拉城的女子都会去埃拉广场参加庆祝舞会,这可是天赐良机。
切萨雷没有料到的是,夏绿凝身边始终陪伴着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而那男子恰恰是比武大赛上,被万人高呼为“战神”的男人!
切萨雷望了望自己的残废之躯,再看看矫健英勇的战神,不甘心地叹了口气。
然而老猎人切萨雷绝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他尾随明澈与夏绿凝来到埃拉广场,偷偷坐在黑暗中观察,手里始终紧紧握着狩猎用的弓箭。
一曲终了,他瞅准夏绿凝与明澈分开的时机,赶紧搭弓射箭,箭头正对着火光映照下的夏绿凝。
千钧一发之际,即将射出的箭突然被一把折断,切萨雷重重地挨了一拳。头晕脑胀的切萨雷气恼地诅咒着,嘴巴上又挨了一巴掌。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居高临下,凶巴巴地望着瘸腿的切萨雷。
“你是谁?”老猎人切萨雷愤怒地问,他眯缝着眼,揉着自己脑袋。
“我也想知道你是谁?为何要暗箭伤人?你胆敢伤害那个穿蓝色衣裙的美丽姑娘,我定会扭断你的脖子,让你死得很惨!”说话的是狼王苍雪。
“什么姑娘,我瞄准的是我老婆旁边的那个混蛋,你瞧瞧那坏蛋跳得多欢!”说到底,老猎人切萨雷也不是吃素的,他狡猾得像狐狸。
“那混蛋是个那不勒斯人,专门从盐税里抽取津贴。”老猎人装模作样地絮絮叨叨。
“滚!有多远滚多远!我可不想那美丽的姑娘被你这种窝囊废误伤了!”狼王厉声喝道。
英雄不吃眼前亏,老猎人切萨雷爬起来,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埃拉广场。
想着自己那百发百中的弓箭竟被人折断了,老猎人切萨雷非常窝火:“要不是老子腿废了,还能怕你个狗崽子!”他暗自咒骂着。
猛然间,他想起方才那人的脸孔似曾相识。天呐!那不是偷走皮耶罗人皮的家伙吗?
当老猎人切萨雷火急火燎地重新回到埃拉广场时,揍他那个人早已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