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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刘邦再入芒砀地,陈豨计取刚武侯

刘邦召集萧何等人商议。萧何说:砀郡长是楚王任命,意欲收复砀郡为楚。吕臣身为楚令尹,应当顺承旨意退军。如果不退,应举兵击之。

先不说五千人能否打得赢伍逢的六千人,名义上刘邦、伍逢都是楚王的部下,主动攻击内斗残杀,无异于谋反。

刘邦正缺兵少粮,伍逢的队伍是送到嘴边的大肥肉,非常想吃下去。刘邦说,楚王有令,命我收张楚散卒,伍逢所部属于是陈王散卒,我可取之。

想出个合法理由比较容易,但想要拿下这个大块头,可不是轻松的事。

这时陈豨出来建议:我们可以智取。

陈豨是陈公族后人,楚灭陈,一支迁至魏地。陈豨父辈居宛朐,地近济、泗,河运便利,以货殖为业,家境殷富。陈豨少时,以信陵君为榜样,输财济穷、委身下士,以侠义著名当地。陈胜派周市到魏地经营,立魏咎为王,陈豨召集乡闾侠士少年五百余人投奔了魏王。秦军攻破魏地,魏咎降城自杀,陈豨逃到成武潜伏乡间。刘邦带着人马北上进攻昌邑,先破成武。陈豨闻信带数十人来投。两人都是信陵君的崇拜者,越聊越投机,刘邦很是欢喜,任陈豨为郎将常伴左右。

陈豨说:伍逢的部将许多曾是魏王旧部,与臣有故交,可派人暗地策反。我们诈降陈郡,置酒盟约,暗伏力士刺杀伍逢,攻破其军。

这是个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收益的方法。于是,大家秘密谋划实施方案。陈豨是魏王旧部,在陈、砀两地均有一定知名度,作为双方的信使再合适不过。刘邦便安排陈豨联络伍逢。

陈豨以信义著称,陈豨传递的信息,伍逢便信了一半。我强敌弱,刘邦书信言词又极谦恭,让伍逢放下了戒备心。你来我往几番沟通后,便约定主帅在睢水亭会见盟约。

当日,双方各带百余人,车驾停驻在亭外,主帅等数人入内。刘邦身边带的是萧何、樊哙,伍逢带的是一名副将和参驾陈濞。陈豨作为双方贵客,坐于其中。酒宴气氛融洽,互相祝福夸赞。酒酣,陈豨起身向伍逢敬酒祝寿,只见伍逢身后的参驾陈濞突然拔出剑来砍向伍逢。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寒光一闪,瞬间人头落地!

陈濞是陈豨乡里故交,友情甚厚,暗地早已被陈豨说降!陈豨与陈濞约举杯为号,刺杀刚武侯。

沛军蜂起,伍逢随行部将、士卒尽被伏兵诛杀。刘邦立即令大军向伍逢部逼进,挑着伍逢人头向陈郡兵示意:刚武侯伍逢谋反,受楚王之令已将其斩杀。首恶伏诛,余下不问,将卒速降;若助伍逢为逆,楚大军将尽诛杀之。

主将被斩,士卒人心惶惶。乱世之中正确的选择是服从强者。刚武侯伍逢部卒多半散亡,四千余人归降,刘邦队伍一眨眼壮大到万人。陈豨于江湖颇有名望,兼有方略,此次夺刚武侯军,立首功一件。刘邦封其为将军,常与议论形势、决策军事,宠信超诸将。又赞称陈濞是当世朱亥,封赏甚厚。

刘邦向楚怀王上报:伍逢谋反,攻打砀郡,已被诛杀。

砀地与彭城相距甚近,楚高层对砀郡的形势变化了如指掌。刘邦吞并陈郡武装,楚王心中五味杂陈。这一期间楚军内讧不断发生,吕青拥兵自重,陈郡不听王令;楚国主力北上救赵,项羽却私斩上将军宋义,控制了河北军团;派出刘邦辅翼砀郡,刘邦却斩杀伍逢火并陈郡兵,自己手下的将军都有失控的趋势。熊心虽居王位,却控制不住武装力量。千年之后教员总结说“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真是至理名言。熊心等人明白没有嫡系力量是危险的,高层磋商后,开始重新布局,令上柱国陈婴循抚东海及吴越,柱国将军共敖返回南郡,巩固后方、拓展根据地,发展楚国的嫡系武装力量。

对于项羽、刘邦,楚王内心忿恨、继而冰凉,但拿这些实力派没有一点办法。河北军高层哗变,熊心只能顺坡下驴,封项羽为上将军,统率河北楚军;接着刘邦攻杀伍逢信息报来,熊心也只能好言安抚。所不同的是,刘邦实力弱,彭城威势还在,所以楚王安抚的同时还外加训责几句,敲打敲打。

私自斩杀将军,如果楚王问责,刘邦这个砀郡长就是死罪。受封于人,也就受制于人。此时,项羽的信使也到了刘邦军中。项羽和刘邦有过携手抗秦的战斗经历,论交情属于四大铁中“一起扛过枪”的这类,英雄相惜,彼此敬重。在项羽眼中,楚王阵营中英雄排座次,他项羽排第一,第二位算来算去应归属于刘邦,第三、第四、第五暂时都缺人选,其他人都排不上个儿。项羽来信,言词很是客气,对刘邦赞誉一通,以兄弟相称。给刘邦安排了一项任务:弟于河北与王离殊死战,大破之;现与秦章邯军相持于巨鹿城下,破敌指日可待,请刘邦兄率砀郡士卒攻秦河、济、睢沿线,切断秦军后勤补给。

项羽类似的信使也同样派到了其他地方武装,比如魏地彭越,比如齐王田荣,还有陈郡吕青等。吕青视助项羽攻秦如探汤取物,弊大于利;自己难得有了地盘,一旦率军离开,楚王可能趁虚而入、控制陈地,前畏老虎后怕狼,思前想后决定不出兵。而刘邦却认为,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合力灭秦,时机千载难逢!

项羽斩杀宋义是一起严重的楚军高层流血事件,这一事件使得楚国上层政治格局发生了很大变化。维系熊心稳坐王位的政治基础是武装力量,而这支武装力量目前已被项羽所控制,项羽因此成为无冕之王。项羽传递的信息,不仅是请刘邦协助攻秦,还有一个清晰的暗示,就是让刘邦选边站。熊心是项氏所立,项氏能载之亦能覆之,我项羽现在手握雄兵、号令诸侯,你站队熊心还是为我项羽站台,别选错啊。

刘邦和部属商议,大家觉得与其给熊心打工,不如保持相对独立,免得以后夹在熊心和项羽之间左右为难。刘邦通令部下,以后仍以沛公名号行事,砀郡长这个衔不用了;决定吕泽、吕释留守循抚砀南及丰、沛,自己亲率队伍攻取砀昌邑城。只所以选择昌邑,因为这个区域已有魏军、彭越军割据占领,秦军处于孤立包围状态。

刘邦联合魏军两部,攻击昌邑外围的杠里秦军,大破敌军。又与彭越合力攻打昌邑,但还是屡攻不下。

刘邦集团发展遇到了瓶颈。半年时间里,他人马不过万,地盘仅有砀县和丰、沛,攻取砀郡面临着三股强大力量:秦军、魏军和彭越军,任何一支都比刘邦力量强大。如果发挥愚公移山精神一点点啃,按照先弱后强顺序,应该是先破秦军再打魏军,盯住彭越军;先取砀东北部、再攻西北部。但客观现实是,对东北部孤立秦军啃了两次没啃动,照此下去,等项羽战胜章邯、擒杀二世,刘邦可能还在昌邑望城叹息。怎么办?

历史是人民群众创造的,英雄人物站在历史发展潮流之中,发挥着重要引领作用。这个关键时刻该英雄站出来说话了。刘邦告诉大家,放弃根据地建设,全体向西,打进咸阳。

我猜想,当时很多部将闻言,表情惊诧万分,心里嘀咕:我们的领导这是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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