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他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有了知见障，总以后世的种种意见来忽视陆竹和张人凤的真心纠结，最终导致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逃避心态。

他开了个口子，眼见武当少林的一场火并成了“话疗”，也算有了个好结果，于是带着一身肉麻转身就走去。

自己还得疗伤呢。

除了王野这个肉麻过敏者，对于爱这个自古相传的命题，其实人人皆有兴趣。

令狐冲自不必多说，他对岳灵珊情深意切，听张人凤、陆竹说到各自与细雨的故事，不免加入其中，动情色变，代入自身，一一点评起来。

其余高僧道士，虽然经验极少，但看各派师兄都被一个细雨迷得找不着北，亦也不免多嘴两句，各自说一些懵懵懂懂的体验。

王野带了药材，一边儿听些闲言碎语，一边儿暗地里自己碎碎念吐槽。

若有机会，他想把这一切记着回去给董秋儿分享，再把自己的吐槽一一念过去，想到董秋儿会笑出声来，他心中亦有欢喜之意。

当下请了客栈里也听得入神的小二熬制药材，待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内，苦情戏听够了，王野盘腿而坐，拟将一切画风再度变回正统的武侠剧情。

他五心朝天，运功疗伤起来。

古今福的上善若水真气，其实十分难缠，王野自经受如此一掌，感觉体内宛若几条活蛇入了体内，令人由内而外感到不适。

它们并不主动在经脉游走，也不做任何破坏，但这恰恰才是头疼之处。

平日蛰伏，不作任何异动，反而也抓不住任何踪迹。但谁也不知道上善若水真气什么时候会忽然爆发，也许连古今福自己亦不知道。

这是道家“无为”精神的体现，没有了目的，也就没有了被抓住的可能，才能在最适合“为”时来一下狠的。

幸好，王野是由外而内练成内力，他体内的能量没有经历过由小而大的过程，而是一出现便天生的茁壮强大，充满了勃勃生机的生命本真。

如用王野所探寻的那一条“武道历史脉络”看来，内力其实远比真气更古老，内力才是一切真气的鼻祖。

只是内力始终无法复制，它来自于足够的天赋、足够的体魄、足够的生死抉择……种种条件，齐聚一身，方能创造出这样子的奇迹。

有句话叫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对于没有内力的人而言，永远无法理解这种能量是如何从体内生成的。

所以才有了真气。

大约是华佗或是更早的人，他们研究内力，通过五禽戏或是别的什么技术，第一次以静坐而非生死抉择的方式生出了“气感”。

自此以后，真气大行其道，武者的时代彻底到来。

从这个角度看来，内力虽然是真气的祖宗，却过于原始、粗糙，要推行到人人皆有的境况，其实注定要“真气化”。

王野仗着内力之强，几乎一步登天，成为这个世界前十高手。但平心而论，内力和真气两条体系，其实还是真气更强。

因为内力是无法修炼的，它和真气同源，却在同样一个源头上建立起两座不同的大厦体系，有些东西先天无法更改。

对王野而言亦如是，内力就好像是激发一个人先天的禀赋，其实每个人先天都有一定量的内力，只是大部分人隐而不发。

王野这种修成内力的人，也只不过是把这部分先天力量给激发出来而已。

能激发出来多少，一辈子也就只有那么多。

他将这种力量称之为“先天一炁”，大概也可以称之为一个人在内家修行上的天赋。

按照王野的看法，张君宝、董天宝、石破天、萧峰、郭靖这样的人，“先天一炁”的天赋肯定很高。

至于令狐冲这样的人，“先天一炁”的天赋就很低了，但另一方面剑法的天赋则是很高的。

“先天一炁”有两种兑现方式，一种是激发，一种是诱发。

激发犹如揠苗助长，便是强烈的外在内外刺激，直接把活水之根给挖掘了。这对应着内力体系。

诱发却是缓缓流淌，不动根源，挖掘出一座水井，引出一条沟渠，自此源源不绝。这对应着真气体系。

这就有点像是前世的工业体系，任何最开始的原型机，总是堆料，也对应着一个个奇迹而生的天才，他们的“先天一炁”一定颇为强盛。

王野的“先天一炁”天赋也十分不错，令他一下子激发出相当于一派掌门级数的内力，加上本身的筋强骨健，两两相合，终于登临绝顶高手之列。

至于他的“地狱无边、十八黄泉”真气，说是真气，其实是将内力暂时转化真气的性质，却并不代表可以继续修行下去。

这份真气总量，仍是最初的“先天一炁”演化出来的内力总量。

从这角度来说，王野的“先天一炁”天赋虽然不错，但也不是绝顶。至少洪七公那五绝层次的“先天一炁”，王野并没有。

他都没有，其他具备者就更少了，到了后面要推行武功，就得普遍化、通常化，于是有了种种真气法门。

换句话说，如果内力是原型机，真气就是量产机。

也许真气的平均水平不如内力，其实技术含量远远比内力体系要高，入门门槛极低，上限也因可以无限修行，比内力更高许多。

当然，王野更不后悔走上内力这条道，他若修行真气到如今这一步，怕也得十五六年以上，虽然此后没有了成长机会，但也能傲视群雄了。

“不过，我觉得内力未必没有继续成长机会，前世许多数学、物理上的问题，都是当时觉得没有指望，多年之后回顾过去，才发现不是没有机会的。”

王野暗忖：“也许罗摩遗体，会给我这么个机会。就算没有，我自己去研究，去弄明白，也是一场一辈子不放弃的挑战。”

内力真气这两个体系，对王野而言，充满了乐趣。他就好像是前世的科学家，遇上了一个足可改变世界的课题，见猎心喜。

这种观念，当世少有人如此明白，大部分人甚至不知道内力与真气的区别，更不要说古往今来的历史脉络变化。

其中的许多知识，都令他足以对普通武者降维打击。

譬如现在，古今福自信的上善若水真气，其实在王野看来，根本没有什么可得意的。

上善若水就是在真气体系观念下对任何真气武者的特攻，在于每一门真气并非量体裁衣，也并不适合每一个修行真气者。

于是真气运行于经脉之间时，总按照一定章程，难以顾及到全部地方。

譬如一道纯阳真气，总是避开流经手足三阴经脉，上善若水真气就善于藏匿这种无暇顾及处，隐而不发。

就算想要疗伤，真气不按照功法原本规定的路线运行，驱逐了上善若水真气，亦会造成自己的运行不畅、内息紊乱。

若是纯阴真气，反过来也是如此。

除非一阴一阳两个高手相助疗伤，体内真气把全身经脉覆盖全了，同时逼迫上善若水真气显现行踪，那才能有效。

但这种条件光听描述，难度可想而知。

不过王野的内力，没有固定运行路线，可以随意散步全身任何一处，不遵循任何真气理论的常理。

他从一开始察觉到上善若水真气的猫腻，宁愿接古今福一击，遁逃而走，不是没有把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