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早课结束,两人并行走出殿外,牛王不好出卖悟真师弟,便依着自家想法,劝诫道:“贤弟每日早课,不以真面目示众,反倒变化形躯,我恐祖师向后怪罪。”
悟空却不以为意:“祖师于大众前传下变化法诀,想来是不在意的。”
牛王闻得兄弟放纵,颇为无奈,心下暗自思量:“兄弟形骸放荡,恐怕正是因此,才被祖师驱逐,我却该如何劝说才好。”
那悟空见大哥支吾,便又说道:“大哥只顾寻我的不是,我却发现这些时日,大哥法性迟滞,想来是修持上出岔子嘞。”
牛王听到悟空这话,突然有了主意,故作埋怨:“你既晓得我有难处,却怎不早现身相商。旧年里那‘护法’之说,今日算是名副其实也。”
悟空心思何等清明,闻听“旧年护法”,即时知道大哥因何心神不安:“大哥,该是那马屁精不知悔改,又在你跟前说什么福祸吉凶吧。”
牛王见兄弟已然猜到,索性也不帮悟真遮掩了:“悟真师弟前几日告知一事,我不知是祸是福,你又常变化形躯难以捉摸,故而我这些天修行上有些懈怠。”
悟空泰然自若,回道:“大哥,我近些时日参悟变化法门,以身躯效法自然,对那趋吉避凶,也有些许领悟,正所谓水到渠成,刻意而为乃是下乘。似马屁精那般占卜出‘未来’,行事处处谨慎,反倒会伤及心神。”
牛王听到此处,晓得自家兄弟已然听不得劝,心下也委屈:“这猴子本事日增,向后怕是要依着神通解决诸事。此番更是暗指我本事不够,行事畏首畏尾,以致心神不安嘞。”
想通此节,牛王直言自家心迹:“我非是为自家计较,乃是为你担忧,那悟真与我言说:‘不日祖师就要逐你出山门’。”
悟空再笑:“大哥却是多虑,两年前我得祖师传下长生妙法,那马屁精便曾说什么向后缘法,言祸不言福,还说我向后有大祸。你再看前些时日,师父不还是传我躲三灾之法吗?想来我福缘深厚,必能逢凶化吉也。马屁精执迷旁门,净说些危言耸听的话术,大哥莫再被他哄骗了。”
牛王只晓得两年前兄弟威吓悟真,不曾想那时节是悟真言说祸事在先,此时晓得真相,也有些动摇,不由喃喃自语:“莫不是他真个夸大事实?”
悟空如今何等神通,闻得大哥细语,呵呵笑道:“定是他胡编,要知他那旁门须得让外人震撼,若不夸大些,又怎么获取奖励,今番不可被他言语牵动心神。待他徒劳无功,时日久了,不得进项,若想延寿,说不得还得求师父传法,转修正道。非得如此,我们才能助他改邪归正嘞。”
牛王不善理论,反倒被悟空言论说服,便就不再忧心此事。
忽一日,祖师与众门人做完晚课,同出三星洞,戏赏晚景。
前言有说,此仙山乃祖师内天,故而想要什么景致,全看祖师心意。但也并非全是假象,这祖师历经万劫,参悟外天大道运行,便是内天衍化,也是道法自然。
祖师赏有多时,忽问道:“悟空,你的修行事可曾成了?”
悟空闻得召唤,上前参拜:“多蒙师父厚恩,弟子功果完备,已能霞举飞升也。”
祖师听他说什么“霞举飞升”,便就笑道:“你且试着飞举,我与大众观瞻一二。”
悟空闻得师父如此言语,晓得自家方才狷狂,忙拜言:“师父,弟子口出狂言,也是有内情。方才观览这天道运行,见那日月并行,山川缩进,弟子恍若身临其境,不由便心生向往,以为自家乃是真仙之属。”
祖师听不下去,打断毛猴吹捧:“猴儿口敞,此地内情你已知之,让你试飞,便莫说些胡话。”
悟空不再言语,出得洞门,耍弄本事,将身躯一耸,打了连番跟头,跳离地有五六丈,踏云霞向那桃山而去。
约有吃顿饭的功夫,方才回落祖师面前,拱手献上一颗桃子,回道:“师父,这就是我根据变化诀窍,悟出的飞举腾云法,我记得桃山上有仙果,特意取来供奉师父。”
祖师闻言笑道:“你这猴儿,那桃山离此不过二里,你却要半日方才回转。须知自古有云:‘神仙朝游北海暮苍梧’,似你这般莫说霞举飞升,连爬云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