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师见毛猴口贫,故意问道:“你近来修些什么道法?”
悟空这两年根据诀窍修持,早已臻至化境,闻得师父相询,忙应声道:“有祖师牵挂,弟子感恩不尽,只是近来法性颇通,根源亦渐坚固矣。”
他口中恭谨回应,心下却在腹诽:“师父真个健忘,我便只能修那长生道法,不然还能修习什么?”
祖师心思何等清明,观毛猴神情便已了然,便要吓唬他:“你既通法性,会得根源,已注神体,却只是防备着‘三灾利害’。”
悟空听说,暗自思量:“祖师这是何意,我依照长生妙法,道法自然,觅得神道源流,又以诀窍锻炼神躯,怎还有灾害之说。”
他沉吟良久,方才回道道:“弟子勤谨修持法门,该当与天同寿,百病不生,却怎么有个三灾利害?”
祖师闻他折辩,真个狂妄自大,再思及毛猴方才不与众师兄论法,恐也是自矜,因此郑重声明:“此乃非常之道: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丹成之后,虽驻颜益寿,只是鬼神难容。”
悟空果然被吓坏,心下埋怨:“师父传法时,怎不说明,也好让我多个抉择。”
祖师在台上注视猴儿,见他神情有异,哪能不晓得他心思,继续威吓吓:“但到了五百年后,天降雷灾打你,须要见性明心,预先躲避。躲得过,寿与天齐,躲不过,就此绝命。”
悟空闻听五百年后才有灾厄,想着自家既然知晓,向后多加谨慎,躲开便是。
却听高台上祖师又道:
“再五百年后,天降火灾烧你。这火不是天火,亦不是凡火,唤做‘阴火’。自本身涌泉穴下烧起,直透泥垣宫,五脏成灰,四肢皆朽,把千年苦行,俱为虚幻。”
“如此只剩残躯,岂不是无法修持”
悟空被吓出声,他乃是想到内天诸神,行宫皆毁,可不就是个行尸走肉么。
高台上祖师见猴儿惊恐,反倒先是安慰他道:“悟空先莫慌神,向后还能残延嘞。”
祖师这宽慰之言,还不如不说,那猴王已然呆愣,祖师犹嫌不够,继续道:“如此这般,再过五百年,又降风灾吹你。这风不是东南西北风,不是和薰金朔风,亦不是花柳松竹风,唤做‘赑风’。自囟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骨肉消疏,其身自解。所以都要躲过。”
诸般恐怖如何不说,悟空单只听到关键处:乃是可以躲过。
瞬时他心灵福至,叩头礼拜道:“万望老爷垂悯,传与躲避三灾之法,永生不敢忘恩。”
祖师摇头:“法子是有,只是你与旁人不同,恐难习得。”
悟空闻得此言,耿直道:“老爷却是看低我,我悟性也是不差,怎就不能修习。”
祖师见他这般天真,复又道:“却不是悟性难言,乃是此法顺应人躯,你乃是他属,故而难修。”
悟空闻言,暗自思量:“师父怎说这等推诿话,我这身躯与人无异,师父却多有分别心也”
他待要出言反驳,忽得自悟:“噫,原来这话是有所隐喻,意指我前时多有分别心,不与大众论道嘞。”
想通此节,悟空嬉笑道:“弟子已然开悟,想来我亦是顶天履地,九窍四躯五脏六腑,非是他属。”
祖师听他如此说,再度戏言:“你虽像人,却少个腮嘞。”
晓得祖师不再生气,悟空也活跃了心思:“老爷啊,我虽是无腮,却有素袋,亦可折算也。”
祖师呵呵笑道:“也罢,我这里有两种法门,其一乃是天罡数,三十六般变化;另外则是地煞数,有七十二般变化。”
悟空心思机敏:“老爷,我一向勤谨,愿往难里行,便要地煞变化罢。”
祖师道:“既如此,上前来,传与你口诀。”
遂附耳低言,不知传了些甚么妙法。
这猴王悟性非凡,正是万法同源,一窍通时百窍通,当时记下口诀,便已有所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