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文正大步走出明德楼，却不能抛下妹妹、就此回家。此时离放学还有不少时间，自己成了孤魂野鬼，倒是有些尴尬。于是背着书袋、慢慢踱步，在书院中转了一圈。时间仍是还早，便又走到下院所在的育英楼附近，找了个长凳坐下，回想今日之事。虽不至于越想越气，却也是如鲠在喉，脑中不禁浮现出殴打、痛骂徐丈的画面，一时颇觉过瘾。忽而警醒，感觉此种精神胜利颇为无聊，运起观照之法，将胸中的恶念、恨念一点点排除，心境也逐渐回复。

去除了情绪之后，再观此事，牛文正仍是不觉得自己有何过错。除了最后一时气愤、提前离开之外，之前基本都是忍气吞声，换来的却是愈发严重的羞辱和排挤。自己不堪受辱、一时冲动，也不过早退罢了，并未不服管教、辱骂殴打教师，想来也非解决不了之事，大不了在父母面前再受一顿责骂便了。想到此处、稍觉轻松，一时兴致起来，便将书袋放在长椅上，起身找了块空旷地方，练起拳来。

不知是否因为胸中憋了一股火气，此次练拳，牛文正感觉出手更加迅猛沉重。虽然打得久了，火气渐消，但仍可捕捉到那股感受、尝试打出那般效果。用心体会之际，也不觉时间流逝，忽而远远传来一阵铃声，随即是片刻的安静，继而人声鼎沸、轰然入耳，自己这一趟拳却是打了一节课。牛文正不好意思当着大庭广众的面继续练拳，于是又坐回原处，羞眉搭眼、低头而坐，从书袋中拿出一册画轴小说打发时间。

课间休息结束，学生们纷纷回到教室，牛文正又站将起来、开始练拳，却找不到之前的感觉了。心念一动、尝试站桩，果然状态不错。这一站又是一节课，不觉达到忘却外物之境，铃声传来之时，还有些不舍得下桩，不知下一次能有这般状态又是什么时候。想想还有一节课便要放学，心中有些畅快，便又拿出画轴小说，准备将这最后一点时间也消磨过去。

哪知这次却无法进入“状态”，不能如从前一般、一不小心就搭进去一下午，读不了多少、便要走神，只觉时间过得缓慢之极。想去校场练练轻功、跑上几圈，校场上又有几个在上武术、体育课的班级，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无奈之下，只好背起书袋，起身再转几圈。直到将书院中的犄角旮旯都溜了个遍，下课铃声也还是没响，倒是无意中先后撞见了两对偷摸约会的校园情侣。牛文正不敢多看、不敢声张，还是老老实实坐回长凳，耐着性子等待下课。

直到山无棱、天地合，那下课铃声终于响起。牛文正长叹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牛月如所在的一班教室门口等待。那门口早有一批家长在等候，因是中午，所以人数较少。很快学生们一窝蜂地涌出教室，牛文正在一堆黑糊糊的小脑袋中费力辨认，忽然灵光一闪，喊道：“牛月如！牛月如！”那人潮当中一只小手立刻举起，只听牛月如银铃一般的声音响起：“锅锅！我在这！”

其他家长一看，也纷纷呼喊自家小孩的名字，一时周围吵吵嚷嚷、嘈杂不堪。牛文正这个始作俑者那管这许多，挤去妹妹跟前，一把扛着便走。牛月如趴在哥哥肩头，不忘招呼新认识的老师同学：“李老师再见，王欣雨再见，吴国宝再见，魏玲莉再见，下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