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格洛独自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眼睛几乎没怎么闭过。他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霍夫曼死亡的消息。艾玛拒绝了在卧室睡觉的邀请，坚持在沙发上将就一夜。

天蒙蒙亮，二人启程参加葬礼。

道路上覆盖的积雪清理得差不多了，路面上只留有雪的痕迹。三个小时前，格洛便听到扫雪车发动机的轰鸣和环卫工人忙碌的扫雪声。

半空中仍飘着雪，不过是些细雪，一落在手掌上就会融化。人们走出家门照例工作起来，鞋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声。人们生怕脚底打滑，故意慢悠悠地走着，同认识的人打着招呼，话题大都离不开雪。

加莱看起来依旧充满生气，仿佛昨夜的大雪。但这没法扭转格洛目前的心境，也没有什么力量能够办到，除非霍夫曼能够起死回生。

他们沿着街道往北走，路过一家面包店。自商铺走出来的妇人们提着篮子，篮子上用布盖着，以免筐中的面包受凉。由于大雪，今日的面包格外昂贵，打包费也水涨船高。

妇人们都在埋怨，为了省钱，宁可从自家带篮子也不愿意让店主多收打包费。尽管如此，门口已经排了不少的人，无论是谁，都是要吃早饭的。格洛家中没准备食物，二人是空腹出门的。

格洛本想干脆放弃早餐，但又顾及艾玛，还是排在了队伍里。他让艾玛在街边等自己，告诉她不会花多长时间。

格洛没多久便进到店里面。一见格洛走进来，店主便亲切地同他打招呼，私底下让妻子率先为他做面包。

原先的存货早就被一抢而空，供不应求，想要购买面包只好等新鲜出炉的。格洛常在这条街上散步，已经是老主顾了，在店主生意困难的时候，还资助了不少的钱。格洛要了十份面包，店主心系以往的交情，同格洛报的价格要低得多，只要三百卢令。

格洛没有答应，不愿意接受这个数字。因为这样有损商铺的利益。他握住店主的手，坚决要同他人一样的价格。作为交换，他希望店主每天尽可能为自己留下几块面包。店主没法，只能同意，收下格洛的钱，将做好的面包放入两个保温便利袋中递了过去。

格洛提着袋子走出门，将敞开的袋子递给艾玛，其中有四份面包，另一个袋子是密封的，准备送给乔伊一家。

“别饿着了，盖诺小姐，想吃多少吃多少。”

“为什么您不多买些存在家里？”

“如今，大雪过境，居民们或出于恐慌或出于防备意识，会涌入各家商铺。客人多了，商品数量却没有跟上，价格自然而然就会上涨。

如若这场大雪只持续几天，哪怕有一星期，等它结束后生活便会恢复成平日那样；如若大雪持续不断，迟早会大雪封城，食物变成紧缺品。我们大可以买下几十份，但现在买下面包，未来的那些不富裕的人便会买不起面包。”

艾玛闻言点了点头，只拿走两份面包，连着袋子将剩下的递了回去。

他们经过一个拐角，发现街头边有人无偿分发棉衣和食物。这引起了格洛的兴趣。

他快步向前，靠近对方后，拍了拍他的肩，同其中一人谈论了一会儿。他想要了解好心人这么做的原因。面对格洛的疑问，那人回答说，这是教会赠送且要求的。

格洛又留住另一位好心人，哪怕对方要折返回家了。这样属实没有体谅他人，他连声抱歉，但强烈的好奇心压倒了心中的愧疚。他重复了一遍问题，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格洛陷入沉思，回忆加莱是否有过宗教或有着正在产生的苗头。他的本心不是去怀疑这些善良的人们心中所蕴含的光辉，只是突发奇想。非要说的话，宗教在国内不受欢迎。他扭头又询问了艾玛。

“去年，加莱成为了国内仅有的一座特别规划的教区。”艾玛回答道。

“您说的没错，瞧我这记性。”格洛从胸口内侧的口袋掏出日记本和钢笔，补充上了这一条。。

霍夫曼住在上游且离河岸三公里的地方。他们无法经常见面，生活中有着各自的安排，不过每周至少见一次面。

照理来说，他们难以遇见彼此，偶尔碰上面也不会因此熟悉。出于机缘巧合，二人是在河岸边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