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鹏和李倩领完结婚证回到家时,陈老头炖的海带汤也刚好出锅。大块的骨头、大块的海带,倒是符合粗糙的庄稼人做事的风格。刘桂香在地里撒鸡粪,陈老头扯着嗓子喊她吃饭喊了第三遍,她才磨磨蹭蹭地回了家。粗略地洗了个手,衣服自然是不必换的,就端起碗大口吃起来,一边吃,眼睛不时地瞟瞟李倩的肚子。
新婚夫妻就要急匆匆赶回深圳去了。
“这胎还没坐稳呢,不能坐长途车颠簸。我看哪,干脆让倩倩在家里安心养胎,就别去厂里打工了,在老家生孩子又有我们照看,又省钱。”
“妈,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们不是在厂里打工,是在公司上班,哪能说不去就不去了。”
“有什么不一样啊,还不是给老板打工。我看李倩以后就跟着我们在家里做废品生意,照顾照顾孩子,那不比在外面看老板脸色强啊!”
陈鹏懒得跟刘桂香争,尽顾着收拾衣物。刘桂香原也没抱希望可以留下李倩,所以一早就给他们备好了各种干菜、咸菜,把冷冻柜里舍不得吃的肉都一并装起来,一边唠叨一边往行李袋和行李箱里面塞。
三轮车晃晃悠悠出发了,儿子和儿媳去县里搭汽车前往深圳。刘桂香独自一个人站在家门口望着扬起的一阵尘土发呆,过了一会儿,落寞地钻进了毛坯新房。
日子有了期盼,就过得特别慢。
刘桂香每天数着日子计算着“孙子”的预产期。
大清早从床上坐起来她就在想:整三个月了,胎该坐稳了。
在地里扬起锄头挖地的时候她在想:五个月了,早该不孕吐了吧。
晚上临睡前洗着脚,她又在想:这个月该可以感到胎动了。
陈老头打电话给儿子的时候,尽管她手上的活儿丝毫没有慢下来,她的两只耳朵异常灵敏,盼望着听到“孙子”的最新情报。陈老头把手机递给她的时候,她又满不在乎地一口回绝:你接就是了,我没有话说的。儿媳妇孕吐啦、产检结果啦,她比谁都紧张,但这些情绪只在她心里,面上装作若无其事。
等到李倩怀胎九个月的时候,陈鹏的电话打给了刘桂香:你当婆婆的得到城里照顾媳妇月子啊,赶紧过来,万一孩子提早出生,忙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