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霾的雾气中前进了一个早晨,冲破一切的太阳和湛蓝的天空,城市像登入另一个世界。
雨过天晴,龙门正在擦脸。其中当属上城区格外矫揉造作。
除了惯用铳的拉特兰人,九成九杀手都不太喜欢光天化日杀人。
阳光很亮眼,风也很舒服。
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处,人在这时候死掉似乎会有点遗憾。
我穿着人字拖,夹着堤坝边采到的一把大红色的山茶走路去看望我已经被宣告去世的第二任前女友。
避开人群是因为她已经嫁为人妇。我多少还有男人的矜持。
被雨泡过的花像剃过头的和尚,丑的各有姿态。一路上有许多眼神不经意落在它们身上,最后化为不屑落在我身上。
作为贵族夫人,想象中巨大的排场并不存在。或者一切已经结束。
新落的碑又矮又小,大概不出几月,春天的时候,就会淹没在杂草中。
而后被遗忘。
“什么嘛,亏我还担心了零点九秒这些花配不上你的美貌。”我说着,把花束摔在她面前,一屁股坐下来。
阳光、微风和无人光临的坟场,确实很适合一个死掉的人。
三个月前。
上城区,太恒道88号。私人领地。
一个长发的夫人站在窗边,带着晕黄的月光洒在她身上,足以构成一幅画。
眼角的皱纹展示岁月的侵蚀,旋转不停的唱片下覆盖着正在认真工作的监听器,红色而规律的光芒有些刺眼。
陈夫人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眺望着窗外,像是在回忆什么。但以我对她多年的了解,她只是在发呆,就像一颗黏在泥泞里的石头。
一个常常发呆的人,必然是想要忘记什么。刻意给自己的人生注射大量空白,稀释曾经拥有的悲伤。因为一旦意识清晰,不愉快的过往便会争先恐后冲出意识的囚笼,将美好咬碎。
痛苦又死不掉。
陈夫人,在成为第二任陈夫人之前其实有个更好听的名字。
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连和我见面的时光都要发上大半场呆,我不知道。
但我理解。
“一条人命要多少钱?”她静静地发问,细长的手指摸着编织的窗帘。
“我以为我是受邀来访旧友?”我愣了一下,挺想知道我的名声在她那败坏到何种程度,但最终还是决定忍着。
深究不是我的行事风格,只是我活得比较久的秘诀。
“也有可能是一种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