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自埋怨,都是府里那班下人乱嚼舌根,把我偶尔喝酒的事,有意无意地传到宫里去的。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都是他默许程德玄安排的。
果真,兄长听说我府上有配好的药酒,可以起到提神作用,死说活说地从我这里要走两瓶。真像药师说的,仅靠皇上自身是节制不住的。
他知道兄长的这个毛病,几年前他曾当着兄长面亲手射杀了花蕊夫人,跪在皇上马前痛心疾首地劝谏皇上,说您难道就不怕被史书记上一句“荒嬉后宫”吗?那样,一世的英明就全毁了。
皇上表示要减少这事,甚至还将几十名宫女送出宫。可那有什么用呢,皇上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宫里女人还不多得是。他更没想到,皇上口中不埋怨,却变本加厉,经常一御数人,这样地糟蹋,再强壮的身子也得垮了。看来还是对我射杀花蕊夫人不满啊。
当初自己下狠心射死花蕊夫人,那也是为兄长着想,担心他伤身误国。怎么就没人能理解我呢,我射杀花蕊夫人是为了不让兄长沉迷酒色,有人反诬我是对花蕊夫人有所企图,我是那样的人么?
可叹人们就不能设身处地的为我想想,皇上自己放纵自己,我一个做臣子的能管得了吗?为了兄长的脸面,为了自己的脸面,这种事好意思公之于众吗?我说我问心清白,谁信呐?
赵光义又想,不过嘛,眼下这种形势,养生不当导致引发旧疾的理由也不失为一个策略,虽然不太好听,毕竟能将毒酒谋杀的怀疑排除掉很大部分。
人们说到药酒时往往眉飞色舞,马上就和强身健体、修身养性、幸福快乐等一连串好词联到一起,很少能和毒酒挂上钩。这就足够了,他要的就是这个,至于兄长脸面,眼前是顾不上了。
因为若想到毒酒,那是我一个人的责任;若是药酒,则是两个人的责任,而且主要责任还不在我。
只是这样一来,未免太伤兄长脸面了,死了都不得安宁,显得我太无情了吧?唉,只能顾大局舍小节了,荒嬉后宫有损赵家形象,但帝王之家不都是这样的吗,老百姓理解和接受还容易些。
更何况,比起血腥阴谋,人们更喜欢后宫秘闻这些事,嚼舌根传闲话,小市民嘛,就是这个德性。
他之所以到现在才下决心,是他觉得整晚上思量的关于兄长暴崩的解释,还是太苍白无力了,堵不住人们的嘴。因为提到暴崩、提到饮酒、提到皇权,人们就会想当然的把这几个词串联到一起,最后还是会归结到毒酒上。
唉,权衡轻重,只能抛出养生酒这个话题,转移一下方向吧,好歹也能让人们说话前,脑子里多绕几个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