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身后,张黄正捧着一本书籍仔细看着。
那是他治的一本律典。
县学治学,分为经典和律典两种,前者乃圣人之学,只能由出身门阀世家的贵人去做,出身低贱是做不了的。
和习武有异曲同工之妙。
后者则是大周王朝的律法条例之类,就是研读精通,最多也只能当个小吏。
一吏而已,仍是奴仆。
可比之老农货郎,已是大不易的翻身。
这种程度的“翻身”,是上面的贵人可以接受的。
张黄这一次进城,就是要考律学,准备在景城从小吏做起。
一头老驴拉着二人出了那熟悉的青石小路。
驴蹄压过黄草,经过路边一朵朵妖艳的石蒜,车轮碾过石蒜边上发黑的头骨,将之完全压碎。
“咔吧...”
兄弟二人坐在车上,感受着颠簸,看着远方已经若隐若现的城池。
不知何时,景城周围那些成片的小麦已被收割,留下的只有枯萎的麦秆,偶然还能看见路边上一具糜烂了的尸体。
尸体被刀砍过,状况极惨。
阔别了,原本繁华安详的景城,此时却显得颇为陌生。
“城里比不得乡里,处处是规矩,道上有锦衣。”
“你若是考过做吏,定要小心行事,不可意气。”
“若是在受不得那鸟气,便辞了吏位,来武馆找我。”
一路上,张太玄不断地嘱咐着。
他深知城中凶险,宗师墓的事情,已经招惹来了太多纷杂的势力。
城中武者数量大增,甚至有部分以武犯禁的武者,他们的恶爪已经伸向了周边的村落。
青苗村还算幸运,只是零星有些村人在白花林的时候让武者拿去试了刀。
其它离得近的村子就不那么幸运了。
一路上张太玄已经看到了太多的荒村...
忽然,一个男人站到了道路边上。
一件沾满血污的锦衣傍身,衣领上绣着的虎已然模糊,头发更是和胡须杂乱的交织在一起。
张太玄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腰间的刀。
那是一柄直刀,刀身已然发黑了。
打量了一番男人之后,张太玄一鞭子抽在老驴身上,驴车加速向前驶去。
可老驴太老了,哪怕已小跑起来,速度却还是慢。
这时两旁田埂枯萎的麦秆里又钻出两个男人来。
三人神色平静,古井无波的看着张太玄和张黄,默默从三个方向不断朝他们靠近。
为首的锦衣男人动作最快,他朝着张太玄笑了一声,露出一嘴被烟熏黑了的烂牙。
但他腰间的直刀还没有拔出,脸上的笑容就戛然而止。
一柄更宽更厚的农家铡刀朝他飞来,狠狠将那张脸削成了两半。
“这就是我要说的,城中凶险。”
张太玄从男人的尸体上拔出战身刀,将上面黏着的血液抖落,转过身去却看到两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是弟弟张黄,一剑杀两人!
“哥,我知道了。”
“我会好好在城内读书,不用担心我,若是有恶人找上来...我也能自保。”
抖落剑身的血迹,张黄默默将短剑收起。
他看向张太玄,表情认真的说道。
“嗯,哥信你。”
张太玄点了点头,他又将这几个武者的脑袋割了下来,挂在了腰间。
剩余的路不多了,他不想节外生枝,这些人头可以对其他图谋不轨的人起到震慑作用。
另外,这几个头颅也能去城内告示那里换成白花花的现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