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就在子卿想张口再问时,忽然有一声怪笑骤然响起,循声看去,一个巨大的黑色毛球从身旁一棵大树的叶隙之间钻了出来,猿臂长舒攀在树枝上,脸上的黑毛散开露出诡异的猪鼻狼嘴,一双红褐色的小眼紧紧盯住三人,嘴里发出“呵呵”怪声,仿佛在朝树下的三人打着招呼,果然是老朋友飞天妖黑眚。
但见这只黑眚在树梢稍作停留,便身手迅捷地跳到子卿二人身前,对着男子张牙舞爪做出攻击之势,仿佛要保护他们似的。
曹希夷先反应过来,冲着不明就里的子卿指了指自己的脸,子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戴着肖侯的腾龙宗使者面具,阴差阳错让黑眚把他认作自己人了。
而那男子瞪着面前的黑眚,脸上再次露出了无比狰狞的表情。但听“唰”地一声响,突然又有一个黑影从尸骨堆旁枯树后冒了出来。那是另一只黑眚,体型壮硕,浑身上下灰色的毛皮,极似子卿曾在灵溪苦斗的大黑眚。
只见大黑眚蹲在尸骨堆里迅速刨开血肉残渣,竟然翻出了一块黑里透红的玄石,它随即将玄石叼在口中,手脚抱住枯树树干,“噌噌噌”两三下已纵身爬至高高树梢,张开双臂和另一只黑眚滑翔而去。
措手不及的男子明显被激怒了,他仰头对着远去的两只黑眚“哈”地尖叫一声,也如大黑眚一般敏捷地爬到枯树顶上,纵身一跃落在另一棵银杏树梢,就这么丢下子卿头也不回地朝黑眚追去了。
林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秋风簌簌。
子卿见状运功正欲往枯树上爬,忽然听见曹希夷喊叫,扭头发现曹希夷还半陷沼泽努力往外爬,连忙上前伸手将她从沼泽里拉了出来:“你有没有受伤?”
曹希夷摇摇头。
“我去追……”子卿转身正欲再回去追赶怪人,却突然感到眼前一阵模糊,这才发现此时丹田所运之气竟然犹如寒气,一时连牙关都冷得打起架来:“方才明明好好的,怎么现在……”
只能停止运功,掏出一颗龙蕴丹服了,坐在原地调息片刻,这才缓和下来。
旁边的曹希夷默默卸下背篓,关心地问道:“好些了?你手臂上的伤势如何?”
“并无大碍,这怪血多少流掉了一些,心里反倒是有点舒服……”子卿自嘲着抬起手臂瞅了一眼,尖刺划出一道伤口,不深不浅,表面上的白紫色的血渍快要凝结成痂了。
“权且包扎则个,即便你伤口能很快恢复……在这种地方还是不要让伤口染上溃疾为妙。”曹希夷说着从背篓里翻出草药:“那些飞天妖……是不是偷了他的物事?咱们还追么?”
子卿又抬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树林,早已不见黑眚和怪人的踪影:“来不及了。若我没看错,黑眚偷走的是块玄石。”
“玄石?那便是腾龙宗化人血用的玄石?”曹希夷用麻布给子卿包扎手腕伤口。
“是的,虽然那块玄石和我以前见过的不太一样,但那黑紫色的质地我感应、一眼就认了出来。我曾听洛叶说过,黑眚似乎和玄石有某种联系,不然你看那黑眚怎会拿了玄石就跑。”子卿继续说道:“只是不知那怪人为何也跟黑眚一样将这怪石视若珍宝。”
曹希夷赞同道:“确实,你觉得那个怪人会不会是玄石转化而来的?”
“你觉得他也是黑眚?应该不是,他不止外貌和黑眚一点不像,从方才的表情举止看来,他不仅能听懂人话,且出招犀利,极有章法,明显要比只会扑人的黑眚强出不少。”
子卿拿起开山鬼面:“但看他举动似乎又对腾龙宗的人恨之入骨……说到他的身姿体态……还有那对长在皮肉里的尖刺,让我联想到了一个人。”
曹希夷困惑地问道:“……那一对兵器看着极似峨眉刺……会不会是……”继而眼前一亮:“峨眉派的周鹤阳!”
“可惜自从喝下玄浆后,我的视力就越来越差,况且他满脸是血,模模糊糊根本看不清相貌……”子卿思忖道:“而且我之前明明看见周鹤阳死在玄威洞中,气息全无……后来他的尸体不知所踪……乾坤朗朗,难道我们大白日见到了一个活死人不成?”
曹希夷托腮皱眉道:“其实我觉得……那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又不是飞天妖,举动诡异,反而更像先前那个秦氏。你说……会不会是周鹤阳装死的本事瞒天过海,骗过了你们二人,然后又不知为何故喝下了玄浆?”
子卿赞同道:“说得没错!除了黑眚之外,腾龙宗可能还有其他妖怪……周鹤阳他从一个眉发皆白的老者变成黑眚,短短几日不仅须发转黑,且身手变得异常矫捷,简直年轻了几十岁……玄浆的效力竟真的如此之强。”
曹希夷凝视着子卿苍白的头发又问:“你说……你有没有可能不会变成飞天妖,也变成另一种……样子?”
“不知道……或许这怪人如今的样子就是我以后模样……”子卿说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自从见了黑眚,这几天经历了种种离奇诡异,我已经觉得即使再发生什么怪事也不足为怪了。”
“说不定,腾龙宗说修炼才能不免于变成飞天妖是骗人的,你若异变的话,或许也会变得跟周鹤阳一样,不会如黑眚那般疯癫,起码……”曹希夷看着子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起码相貌不至于太……吓人。”
“多谢安慰……”子卿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如果怪人真的是周鹤阳,可他明明是腾龙宗的,怎么半天不见便和黑眚势同水火了,难道与邪教决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