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露的声音不再斯文温柔,反而是带着浓浓的惊色。
他们师兄弟几人尚在师门时,还不是叫聋哑门,而是丁春秋逼迫,师父苏星河被激成聋子哑子,往后所收门徒必是要刺成聋子,割断舌头,这才有了聋哑门一说。
至于再早之前的门派,赫然便是逍遥派。
“你是何人弟子?为何自称逍遥派?”
那老者回过身来,俨然一个干枯瘦小的小老头,任谁也无法从这老迈残躯中看得一丝凡逍遥门人必是俊朗丰神的往日风采。
能在这时候开口,想来也是薛慕华之功,早早便传信昔日恩师,不然以苏星河和丁春秋的约定,但凡再次开口,必是决心与丁春秋一拼死活了。
“家师李青萝。”
独孤剑道。
“是她!”
苏星河这时眉头微微蹙起,良久之后才念了一句:“小师妹过得可好?”
当年无崖子遇害之时,李青萝已经不算小,即便从未见过这位小师妹,苏星河也还记得师父的这位女儿。
严格来讲,师门传承除了收徒外,掌门亲子也算是门派中人,所以苏星河这一声小师妹也不显稀奇。
无非就是李青萝自己从未承认过罢了。
眼见独孤剑并无回答的想法,苏星河目视着独孤剑,又道:“即是小师妹的徒弟,为何要称前辈,而非祖师?”
“因为这是家师的逍遥派,而非无崖子前辈的逍遥派。”
独孤剑这话极不客气,丝毫没有留任何余地。
这是李青萝的逍遥派,独孤剑也只认李青萝这便宜师傅,至于无崖子还是其他逍遥门人,独孤剑一概不认。
独孤剑可以担着一个毫无作用的名头,就是不想头上再压几尊大佛。
更何况,李青萝提的条件是让独孤剑成为逍遥派掌门人,而不是真正成为逍遥派的人,两者的差距犹如天壤之别。
“小师妹好高的心气。”
苏星河毫不介怀地笑道。
若是换了另一人踩逍遥派的脸面,苏星河自然不会视若无睹,可那是恩师的女儿,再怎么胡闹,也只是小孩子脾气,就算是三十多岁的成熟妇人,那也是小孩子。
“你的事情我也知晓,你是江湖上广传剑神之名的独孤剑。”
“本来珍珑棋局的请柬也有你一份,没想到你却先到了。”
“即是来此,不妨与老夫对弈一局。”
苏星河抬手一拂,青石上的棋盘瞬间清局,摆成珍珑阵势。
所谓珍珑棋局,也称玲珑棋局,多是有人为了刻意炫奇,大抵利用盘征、死活、手筋、杀气等方面技巧,波及全局,引人入胜,以此彰显构思奇巧。
而苏星河所摆的这一局珍珑棋局,却是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或反扑或收气,花五聚六,复杂无比。
独孤剑不懂围棋,自然看不懂什么珍珑棋局,只能从脑海窥得一丝记忆。
“我不会下棋,也不学下棋。”
独孤剑直言道:“你所设棋局于我而言,无非只一个解法。”
话音一落,腰间始皇剑瞬间而出,将苏星河面前的青石棋盘一分为二。
“如此,便是我的解法。”
谁也没有想过独孤剑会突然间出剑,更是将一局高明的棋局搅得稀碎,纷纷将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了挺身而立的独孤剑。
便是萧峰这样的莽汉子,也微微觉得独孤剑此举有些大煞风景了。
“身处局外,自是不必入局。”
独孤剑这一解法,苏星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只是看向落于地上的黑白棋子,陡然间长叹一声。
苏星河本意是利用珍珑棋局为恩师寻一天资聪颖、英俊潇洒的弟子传人,没想到他所设之局,却有另一人于局外破解。
是说独孤剑不讲武德,又或是他自己身处局中而不自知?
许久之后,苏星河又道:“如此也算是解了老夫的珍珑棋局。”
身处局中必是依照棋盘上的规矩,只有身处局外之人,才能直接掀倒棋盘,此为最是便捷的解法。
独孤剑此举,除开不讲武德外,也是在告诉所有人,他独孤剑是什么样的人。
于他而言,只有做与不做,从无什么规矩可守。
“逍遥派沉寂了这么久,也该出现不一样的门人了。”
如他苏星河一般循规蹈矩,许是又一丁春秋迫害之人。
可能逍遥派之所以落到这种地步,也是他们这些门人不甚逍遥,事事都循着世间礼法。
即是教条之下,又何来逍遥一说。
“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