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学六年级,算是小升初教学最严苛的时候。
那时候我们可不知道什么“小升初”,初中也是九年义务制教育的一部分,基本没有考不上的。上中学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换个地方读更高的年级而已。
学校又给我们安排了新的班主任。姓倪,是个男老师,还是个送走无数届六年级毕业班的老师,可谓经验丰富。
我们还停留在之前轻松的氛围里,没意识到新的规则已经包围了我们。
“程欢!新书发下来,你不预习语文数学,看思想品德有啥用?!”
我正沉浸在新书的气味中,突然被老师点名批评,有些懵,有些不好意思,更多的是觉得丢脸——好久没被人这么指名道姓地训斥了,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反应去回应,甚至脸上的笑都有些牵强。
那一天是我升入六年级的第一天,老师安排大家各自领回了自己的新书,老师在窗户外观察半天,发现我在兴奋地翻看思想品德书,开口说了我。
我有些委屈的。
自从程老师教课后,我一直是老师喜欢的学生——我不打架不骂人,稳重不疯闹,不惹事不生非,学习用心,上课听讲认真,这是老师茶余饭后经常聚在一起谈论学生的时候,对我的最高评价,我是最让老师省心的学生了。
尤其上了五年级以后,文笔能力突然爆发,爱上了写作,班里的同学有作文书的,都被我看遍了。正常老师要求写作文达到200字即可,大概是作文本一篇的量,我每次都会至少写满两篇。每次我写的作文都会被老师拿来当作范文在课堂上反复朗读,让同学们向我学习。
老师对我赞不绝口:“哎呀,程欢这小词用的,真是恰当,怎么想到的呢?你们都要向程欢学习,多看点作文书。”小学作文锻炼学生的文字扩散能力,多用形容词多用成语,偏偏我非常擅长。
那段时间,语文课就是我的主场,风光地不得了。同学们都很愿意问我怎么写作文,我没受到过一点点的嫉妒和诋毁。
这份殊荣一直持续到六年级初。
好久没面对老师这么严厉的态度,我一时无所适从,只能讪笑拿出数学书。
班主任的气势镇住了他的新学生们,他很满意大家大家的沉默——这是对他的臣服。
几天后,同学们以为和新的班主任搞好了关系,在午休后的第一节课,同学们建议老师上一节音乐课。
“上什么音乐课,都上六年级了,不寻思好好学习,净整一些没用的!”老师拒绝。
同学们继续嬉皮笑脸地请求。老师右手夹着书,一脸严肃地坐在第一桌前:
“行,你们要上音乐课是吧?唱吧,谁唱?”
严厉的目光在下面的同学们脸上来回扫视。
坐在下面的我,突然觉得浑身不适:我竟然害怕同学们提议让我站起来唱歌。
我开始哆嗦,浑身都是控制不住地颤抖,密密麻麻地颤抖,手不能安静地放在书桌上,因为颤抖地厉害,心跳也加速,快得不像话。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我的身体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些陌生又奇怪的症状。
我试图缓解,把两只胳膊放在桌子下面,下巴卡在书桌边,企图快速终止这些症状。
还好,大家推荐了程莹。
程莹,是我同村的,也是五服以内的堂姐,跟我同岁,大了我半年。前边说过,我爸妈相亲时的媒人的丈夫,是兄弟六人中的老幺,而我这个小堂姐,是老幺的哥哥的孙女,至于这个哥哥排行第几,我实在没记住。堂姐是她的妈妈——我的大娘从娘家抱来的孩子,堂姐管她的亲妈叫做舅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