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转运使笑道:“杨都头玲珑剔透,和你打交道就是省心。明人不说暗话,两位在水军任职之外,也兼做的有水上生意吧?”
港口是水军的地盘,水军自然有便利,借官船运点私货,挣点外快,这是人人皆知皆做的潜规则。
但夫妻俩知道,陈转运使问的这个生意不会是借官船贩私货的事,如果为这事,犯不着专门来找他俩。
夫妻两人是有自己家的私船的,杨羹刚才所说开拓财源,指的就是在海路上做生意,李农常带庄上青壮乘私船出海做远洋贸易,最远曾到过爪哇国,一去往返经年。
陆地上有陆地上的律法,金有金律,宋有宋法。但到了海上,就只有海上的规矩,海上唯一的规矩就是拳头,李农的拳头一向很硬。
做买卖是生意,劫掠船只是生意,被别船袭击再反杀也是生意,这个转运使意指的是哪种生意呢?
陈转运使继续说道:“今天,大食人聚集转运司衙门,状告占婆人在海上劫了他们的货船,被劫的货物和船今天午时泊入了泉州港。按制度,远洋上的纷争,我朝水军没必要理会。但占婆人惯在海上为盗,恶行昭彰,过于放任他们,对我朝的海洋贸易终究是有害的。”
“大人的意思是,要我们出手,惩治这批占婆的船队吗?”
“不错,天理在上,岂有为恶不该受惩的?这群恶徒就要让他们再不能作恶。况且,他们劫了大食的货物,变卖之后就是一笔巨款,你们去取了,正好可以用来支付购买度牒的费用。”
“大人为何不派遣正规水军?杀灭海盗这种事,由正规水军来做更名正言顺吧。”
“蕞尔小贼而已,你们夫妻出手,弹指可灭他们,何必大费周章调动军队。另外,瑞王千岁想乘你们的船,一起出海剿灭那伙海盗。”
杨家人闻言一惊,暗自侧目打量瑞王。
瑞王端起茶碗,轻轻啜饮,对杨家人的目光只如不觉。
陈转运使咳嗽一声,将众人注意力又引转来,说道:“千岁自幼习武,弓马纯熟,又饱读诗书,文武双全,更难得的是急公好义,嫉恶如仇,平生最憧憬英雄豪杰,最痛恨鼠胆匪类,最大的愿望是像岳元帅和杨大将军那样,亲临战场,为国效力,不避锋矢,冲锋陷阵,斩敌将于马下。这次出海,就是想要一展平生之志,希望你们能助千岁一臂之力。事成后,购买度牒三百贯的费用,我做主,你们只要付一半就行了,剩下的一半,市舶司会以剿匪有功的名义,给出赏金替你们结清。”
陈转运使已经把话说得再明白不过。端坐啜茶的瑞王神态雍容,目不斜视,一言不发,只当个泥塑的金像,对他们的讨价还价既当听不见也当看不见。
夫妻俩也理解得再清楚不过,就是这位千岁无聊,想出海玩玩海盗实战,这当然不能调正规水军了,不然就等着朝里言官们骂人吧。虽然事情很无聊,但把这个事做好,度牒就到手了,等于出海一趟赚了一百五十贯,什么样的跑海商轻轻松松一趟能赚这么多?